外交人員故事三則：閱盡人生博弈 領教外事寒苦

天賦 學識與修煉 小Ｚ的資質問題

我一直覺得自己能做一個很好的外交官。語言類專業、外向，善于協調和談判。但是陰差陽錯，連相關的考試機會都不能取得。從大學四年級到博士三年級，我始終在疑惑，自己的修煉哪里出了問題？

同樣，我曾經一直覺得，小Ｚ一定不能做外交官的——他性格內向、語言能力一般，甚至有點結巴、缺乏綜合的組織協調能力。但是有一年，小Ｚ順利地通過了外交部門的考試，并進入了我覺得最適合我的部門。縱然是這樣，我堅持認為，他不適合，是考官出了問題，甚或是考試選拔制度出了問題。

今年夏天，他離任歸來，我和小Ｚ終于有了一次深談。如今，作為資深外交官的他，告訴我，他也認為我更加適合外交工作，因此他一直在修煉。

“修煉？我的理想就是做一名職業外交官，因此從開始來北京讀碩士研究生開始注意外交部的考試，按照它的標準和要求鍛煉自己的口語表達，只不過，我不是很愿意在你們面前展示。”他又繼續回答下去。“其實我的性格也在變化，我很努力地融入大家的氛圍，并力求成為合格的聆聽者和議題提出者。你太優秀，會忽略我而已，呵呵呵。”

“你覺得你修煉到了什么？”

“很簡單，外交工作考核需要的一切：出色的語言能力，我通過英語專業八級考試，雅思口語8.5分；我們的專業是國際關系，我利用三年時間，看了100本多本中外文的書和報刊雜志；我還在學校參加過演講比賽，你還記得嗎？”

“記得，你的成績不咋樣啊？”

“重要的是我參加了，之后我再參加時候，準備起來更加有的放矢。另外，其實，還有一種修煉，就是身體，這種身體的修煉，是十一點準時睡，七點前一定起來，加上每天３０００米跑步。”

“當時記得你是生活比較規律。”

“他們體檢比較嚴格，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這些習慣堅持到現在。”

“呵呵，不錯，今天重新認識你了。現在工作咋樣？”

“還可以吧。工作其實就是兩類事情：辦案和調研。前者主要是協調能力和人際關系，后者主要是研究能力和文筆。反正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最近崗位會有變化？”

“不知道，看工作需要吧！”

“哈哈，外交辭令”

“還真不是。很多時候，你只能看工作需要……”。

我們的交談其實持續了兩個多小時，仔細回憶來，我幾乎變成了一個提問者，不知不覺中，他成為了整個話題的主導者。其實他的話語都很平靜，但是句句都在表達著什么。這大概就是十年修煉的成果吧。

閱歷 等待與犧牲 老Ｈ的內功

Ｈ是我認識的最為老道、職級較高的外交官之一。他有多次駐外的經驗。他有幾個本事是我覺得很驚訝，也難以學到手的。

其一是喝酒，他喝茅臺酒可以連續20大杯，八兩上下，不醉，思路表達清晰，之后還能打高爾夫；其二是打牌，全國幾乎所有牌類，他基本都會，不會的，打一盤，立即十分凌厲；其三，他做會議總結，一天的會議，他做４０分鐘總結，不打草稿，滴水不漏；其四，極其溫和友善，見到他的人，幾乎都想和他交朋友。

到今年四月份，老Ｈ已經做外交工作近３０年了。說起這３０年，他不興奮。只是說，這個職業，閱歷和等待至關重要，“這兩點讓你見多識廣，心平氣和”。說起不如意，他仍然平和，卻給我講了幾個故事：一個是女兒。他的女兒最近大學畢業，找到了滿意的工作。這是讓他最為欣慰的事情。他一直覺得自己對不起女兒。告訴我，他這一輩子最大的犧牲，是沒有陪著女兒一起成長，“這種犧牲是我們這一代大多數外交官必須的付出。”其二是關于他的晉升。他說，這一定要等待，要看工作需要，要心態平和。“有時候和命運相關，比如你碰到了重大歷史事件，稱為親歷者……。”

朋友之中，也有人離開外交官這個職業，因為他的理想的職業和生活狀態距離這個事業漸行漸遠。選擇了一個職業，也就選擇了一個人生，選擇了一種生活。實質上，在中國，外交官正從一個令人艷羨、光彩奪目的職業變為一個普通的公務員序列的職業選擇。這個職業和其他職業一樣，需要你有理想和情懷，更需要你愿意為之付出辛勞，為之犧牲自我。

特約撰稿/張毓強

本文刊于2013年第20期《世界博覽》，轉載請注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