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贏家的醫患“血案”——浙江溫嶺殺醫案反思

新華網杭州１月２７日電（記者王俊祿、周竟）１月２７日，浙江臺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對備受關注的溫嶺殺醫案作出一審判決，以故意殺人罪判處被告人連恩青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這起案件令人唏噓，也應當引起醫患雙方乃至每個普通公民的思考。

殺醫者一審被判死刑

２０１３年１０月２５日，浙江溫嶺發生一起震驚全國的患者殺醫案，導致１死２傷。２０１４年１月２２日，臺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對該案進行開庭審理，１月２７日，該法院作出一審判決，被告人連恩青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臺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查明，２０１２年３月１８日至３月２６日，連恩青在溫嶺市第一人民醫院接受了鼻部手術治療。因感到術后手術不佳，連恩青多次到醫院投訴，并多次到其他醫院就醫，但均無進展。２０１３年１０月２５日上午８時２０分許，連恩青攜帶事先準備的榔頭和尖刀來到溫嶺市第一人民醫院對醫護人員行兇，致１死２傷。

對于此前爭議的連恩青在行兇時是否精神病發作的問題，法院表示，經司法鑒定，連恩青作案時意識清晰，作案動機現實，辨認和控制能力存在，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

對于連恩青反復提到的自己鼻子術后呼吸困難，認為溫嶺市第一人民醫院提供的ＣＴ片造假以掩蓋手術失敗的問題，法院稱，在調查案件過程中，臺州市醫學會和浙江省醫學會都對其進行了鑒定，認為手術并無問題，不構成醫療事故，也不存在ＣＴ片造假的問題。

連恩青在庭上身著深綠色的囚服，身材中等，戴著一副黑色眼鏡。在整個過程中，他都看著審判長，對于自己一審死刑的結果，他沒有說一句話。在２２日的庭審中，他承認了作案事實，并表示自己沒有精神疾病，也對死者的家屬表示歉意。

連恩青的多位家人旁聽了審判，連恩青的母親整個過程都是低著頭，當審判長宣判連恩青一審死刑時，她當場痛哭。連恩青的家人表示還會繼續上訴。

頻頻傷醫案成醫患雙方的共同傷疤

曾被連恩青刺傷的溫嶺市第一人民醫院耳鼻喉科醫生王偉杰也很快得知了判決消息。他說，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但這樣的結果也是公平的，告慰了死者和其他醫生。

據粗略統計，２０１３年全國被媒體報道的襲醫案件已發生近３０起。據中國醫院協會的一項調查顯示，我國每所醫院平均每年發生的暴力傷醫事件高達２７次。醫務人員人身受到攻擊、造成明顯傷害的事件逐年增加。

此外，傷醫案件的性質越來越惡劣。“以前比較多的是威脅、停尸、鬧尸、打橫幅，現在發展到毆打醫生、甚至殺醫生的極端地步。”溫嶺市衛生局副局長俞妙祥說。

不可否認的是，部分患者對醫患關系的定位由過去的“醫者仁心”“救死扶傷”轉變為醫患消費關系。不少患者認為，醫生看病是為了賺錢吃回扣，患者只是一個消費者，掏了錢是要得到應有的服務，花了錢就必須看好病。

而傷醫案發生后，部分網民對血案的漠視和對醫護人員的仇視，構成了二次傷害。浙江省衛生廳醫政處副處長俞新樂認為，“對社會普遍缺乏信任，這是社會矛盾和不良心態在醫院的反映。”

近期以來，溫嶺市第一人民醫院耳鼻喉科的門診量相比以前有所下降，他們也主動對患者進行了限號。“盡可少看幾個病人，也要多些時間和他們溝通交流。”王偉杰說。

業內人士認為，如此帶來的直接后果是，患者拖延了病情、增加了費用，也阻礙了醫學水平的進步，更導致醫學人才的流失。這對醫患雙方都是個壞消息。

化解醫患糾紛需要理性中立，更需法律護航

在多數人看來，暴力傷醫是一個沒有贏家的戰爭。醫患關系的深層次矛盾來源于體制，體制不健全，醫院的公益性不足，國家對醫保投入不夠，導致體制的矛盾轉嫁到了醫患雙方上，醫患都怨聲載道。

王偉杰說，修復醫患關系，除了醫生要努力外，患者也要學一個功課，即科學對待疾病和醫生。“其實現代醫學看似發達，但其實局限性很大，很多病是無法治愈的。醫生們都想把病看好，但是當醫生盡了力仍舊沒能達到患者滿意效果時，患者也要學會體諒。”

法律界人士建議，要采取強有力手段保障醫護人員人身安全，嚴厲打擊停尸鬧尸、毆打、殺害醫生的行為。

寧波醫調委主任馬津華說，此前，醫患糾紛的解決途徑不外乎三種——“官了、私了、官司了”。“官了”是利用行政處置來解決糾紛，但由于醫院的主管單位是衛生部門，患方很難信任這種關系中的行政部門；醫患雙方協商解決的“私了”又易演變成“醫鬧”等行為的暴力協商；而“官司了”通過訴訟，相對于患方而言，又耗時耗力，成本過高。“人民調解”機構則是置身于醫患雙方之外的獨立第三方，具有天然的“親和力”，并且全程免費，這對于解決醫患糾紛矛盾具有天然優勢。

業內人士建議，解決醫患糾紛的根本之道是要使公立醫院真正回歸公益性。“現在醫院生存壓力很大，既要養醫生，又要發展醫院，醫院難免成為企業，把賺錢當成自己的第一要務。”一位醫學專家說，政府要加大對醫院的財政支持，減輕醫院的市場壓力，要加大醫保保障范圍和力度，真正關心民生就要關心醫患問題。同時，完善相關法律法規，打擊醫療賄賂，規范醫護人員自身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