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會否回到“沒有穆巴拉克的穆巴拉克時代”？

軍方漸成政壇主角，埃及是喜是憂？

據海外網報道，2014年以來，埃及政治重建步伐加快。繼l月14日憲法公投后，1月26日，埃及臨時政府宣布改變原有選舉進程，總統選舉將先于議會選舉進行。這種做法可以理解。阿拉伯人有句諺語：“60年的暴虐也比一天的混亂好。”去年7月初穆爾西政府被推翻，部分原因就是其無力掌控局勢，執政一年共發生7400多次民眾抗議。相反，取代穆爾西掌權的軍方，顯然更有能力恢復秩序與穩定。“國不可一日無主”。當前埃及安全形勢嚴峻，盡快進行總統選舉，顯然有助盡快恢復秩序。從目前看，國防部長塞西很可能參加競選，并最終當選埃及總統。

在走馬燈般的埃及劇變中，軍方力量正成為最大贏家。自2011年穆巴拉克倒臺以來，埃及本來有兩大力量有能力問鼎最高權力：一是掌握“槍桿子”的軍隊；二是具有意識形態優勢的政治伊斯蘭勢力。誰能最終勝出，主要取決于按什么樣的游戲規則來玩。顯然，按照誰選票多誰就當權的“民主選舉”辦法，政治伊斯蘭勢力無疑更具優勢。此前穆兄會等在議會選舉和總統選舉中攻城拔寨的勝勢，已經充分證明了這點。相比之下，軍方因被排擠在民主轉型之外，一度格外郁悶和失落。然而，誰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在埃及民主轉型中，由于政治參與度的擴大快于政治制度化程度，各派力量競相干政，街頭政治泛濫，由此導致埃及政局不穩，經濟恢復無從談起。在此情況下，軍方顯然更有能力收拾殘局。去年7月3日埃及軍方橫空出手，可謂恰逢其時。

從中長期看，軍方在埃及政壇影響力將有增無減。一方面，軍隊是唯一一支沒有明顯階級屬性的力量，因而它能獲得各方認可，最大限度彌合階級沖突，實現民族團結。另一方面，阿拉伯國家落后的社會結構和部族文化，最終形成“強者為王”、崇尚力量的政治特質。在這種獨特的政治生態系統中，掌握槍桿子的軍隊事實上處于“頂級掠食者”地位，能夠充當國家穩定的“壓艙石”。在最近公投的埃及新憲法中，也賦予軍方更多特權，如軍事法庭可以起訴平民，自行任命國防部長和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領導人等，由此意味著軍方在埃及未來政壇的角色越發吃重。

軍方干政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一般來說，“社會越落后，軍隊扮演的角色就越進步；社會變得越進步，其軍隊的角色就變得越加保守和反動。”在納賽爾時期，發動政變的軍官面臨的是落后保守的法魯克王朝，國際上面臨的是英美列強的殖民壓迫。因此，這一時期的軍人政變顛覆的是落后政體，當權后也能自立自強，盡可能反抗外部干涉，因此其進步意義明顯，稱其為“革命”并不為過。

相比之下，當前埃及軍人干政的積極意義十分有限。經過60多年積淀，埃及軍方已成為一個特殊的利益集團，軍隊不僅享有較高收入和福利待遇，還享受某些經濟特權，軍隊一定程度控制了國家的經濟命脈。此外，埃及軍方每年從美國獲得l3億美元軍事援助。在內外勢力“嬌慣”下，軍隊儼然成為埃及的“國中之國”，誰也不敢輕易觸碰。在這種情況下，軍方干政固然有利于恢復秩序和穩定，但不排除維護小集團利益的私心。

當前，在埃及民眾已經覺醒的背景下，軍方要想在埃及政壇大展身手，除了要提供穩定和秩序外，更重要的是要明確“舉什么旗，走什么路”，推行一條民眾認可和擁戴的新型政治經濟路線。如果埃及軍方掌權僅僅是為了回到“沒有穆巴拉克的穆巴拉克時代”，那么“一二五革命”成果將被基本清零。這顯然是多數埃及民眾不能答應的，由此使埃及未來可能爆發新的民眾革命。

（田文林，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