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人被困87個小時——直擊吉圖琿鐵路隧道塌方事故救援

新華網吉林琿春４月７日新媒體專電（記者段續(xù) 宗巍）４月２日凌晨，位于吉林省琿春市的吉圖琿鐵路一處在建隧道突然發(fā)生塌方，１２人被困。經過８７小時的生死救援，５日下午１５時，被困人員成功獲救。事故發(fā)生后新華社“中國網事”記者第一時間趕赴現(xiàn)場，親歷整個救援過程。

把浸濕的紙殼箱分給大家，沒人吃

３６歲的姜德春還未結婚，家境并不富裕的他“每個月收入不錯”。被困的剎那，他“腿肚子嚇得都轉筋了”。他說，“塌方時轟隆隆的響聲持續(xù)了一晚上，第二天不再響的時候心情才放平。”

姜德春的工友李燕３１歲，已是一個十歲男孩和五歲女孩的父親，在獲救第二天上午，他和妻子第一次通了電話，妻子的啜泣聲通過電話清晰可聞。李燕是這支隊伍的班長，“我用安全帽從山體上部接水喝，因為下面的水被污染了。”

“安全帽水壺”被工友們依次傳遞開，一人一小口。好在通風管并未全部被阻斷，被困的地方空氣并不稀薄。為了節(jié)約空氣，減少尾氣，姜德春關掉了能帶來響聲的噴漿機。

“聽到救援鉆頭響聲之前，大家有些絕望了。”李燕說，他找來裝炸藥的紙殼箱子，用水浸濕，吃了巴掌大一小塊。當他分給別人的時候，沒人吃，“確實難以下咽。”

被困工友的幾只手電發(fā)出微弱的光。郎洪光是噴漿機司機，在手電快沒電的時候，他把噴漿機電瓶卸了下來，連上燈具，用一會，停一會。郎洪光是琿春人，經常和大家開玩笑緩解壓抑的氣氛，車上的兩瓶礦泉水也被喝光了。山洞陰冷，大家圍坐在燈光前，用破布取暖。

４月４日午間，李燕在里面聽到有鉆頭的聲音，不一會鉆頭鉆了進來。李燕將自己的口罩，連同安全服上撕下來的紅布條，還有一根鐵絲綁在鉆頭上。又過了一會，給養(yǎng)通道打通，“有人嗎？”“有人！”李燕和工人們回答。“有多少人？”“１２人！”

一根“陰陽道”連接生死兩端

英安邊防派出所教導員陳偉事發(fā)不久就趕到現(xiàn)場，執(zhí)法記錄儀記錄到的畫面顯示，成堆的碎石將隧道斷面封閉，碎石不斷從塌方斜坡滾落，“很危險。”

更著急的，是在塌方體外連續(xù)作業(yè)的救援隊伍。中鐵十九局五公司總工程師劉林生在塌方后三個多小時就趕到了現(xiàn)場，救援的四天三夜里他只睡了不到６個小時。“首先要打通塌方體，與被困人員取得聯(lián)系，輸送給養(yǎng)。”劉林生說。

方案迅速制定，先用鉆機鉆孔，繼而“土洋結合”：土辦法是在塌方體左側挖掘三角形導洞，加固支撐后方便人員撤出；洋辦法是利用液壓頂管在塌方體內打入直徑為８２０毫米的鋼管，將人員撤出。

在劉林生等專業(yè)人員的行話里，打通塌方體內外的管道叫作“陰陽道”。“里面黑外面亮，一根管道有可能就是生死相隔。”劉林生道出了“陰陽道”的含義。然而，貫通這條“陰陽道”何其之難。

專家組判斷塌方體寬度在２０到３０米之間。第一臺從琿春當地調運來的水平鉆機開始隆隆作響，沒過多久，價值六十多萬元的鉆頭就被塌方體內的石頭和鋼梁崩斷。第二臺設備因為同樣的原因被損壞。

緊接著，第三臺設備又進行作業(yè)。“前兩次打通作業(yè)不算失敗。”中鐵十九局五公司董事長王必軍說，“其實第二次已經鉆通了塌方體，被困人員敲擊鉆桿的聲音說明有活人在里面，我們還通過鉆桿的通氣孔往里面輸送了營養(yǎng)液。”緊接著，專業(yè)套管配合鉆頭持續(xù)作業(yè)，“陰陽道”終于打通。

“里面還有十幾個人，我不能跑”

通過“陰陽道”，食物、飲水、藥品、對講機，甚至撲克牌都被送到了被困人員手中。截至４月５日中午十二時，塌方體左側的一號逃生導洞已經開挖了１９．２米，二號逃生通道液壓鋼管已經完成安裝。

然而，危險依然存在。塌方體上方受力不均，很容易再次塌方。周圍五六十米被劃定為危險區(qū)，多達上百人在這里連續(xù)施工作業(yè)。“我們布置了兩臺全斷面測量儀進行巖壁沉降測量，同時安排專人用激光手電目測裂縫、沉降情況。”劉林生說，“通過‘陰陽道’的距離，我們判斷一號逃生通道已經快要打通。”

就在即將打通一號通道，掘進作業(yè)人員已經能夠與被困工人通話時，險情突然出現(xiàn)！一股泥水瞬間沖入通道。“按照經驗判斷，突然出現(xiàn)的水流就是塌方前兆！”王必軍說。觀測數據也顯示，隧道拱頂在不到兩小時時間已經沉降了三厘米。

“全部撤出！”指揮部一聲令下，救援人員迅速撤離，并開始用枕木搭建支撐，防止更大塌方發(fā)生。就在這時，作業(yè)人員在通道內突然看到了被困人員。“剛開始我還不信，怎么可能！”劉林生說，然而這的確是事實。

指揮部判斷，突現(xiàn)的泥水為塌方堰塞坑的積水，再次塌方可能性不大。“這股水嚇了我們一大跳！”劉林生說。在通道的另一頭，被困人員自主將堵塞在逃生通道的松散碎石搬離，鉆了出來。救援計劃迅速改變，隧道外待命的救護車迅速駛入。

第一個、第二個……第十二個！救護車風馳電掣般駛出，４月５日１５時３０分，全部被困人員成功獲救，并被送往醫(yī)院。“他們在里面組織的特別好，體力最好的先探路，體力一般的在中間，身形最瘦的在最后。”王必軍說。

“塌方的時候我完全可以跑出來，但里面還有十幾個人，我不能跑。”李燕說，在醫(yī)院病床上已能坐起來正常交流的他仍有些后怕，“所有人都得救了，我這么做，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