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周前 一切似乎顯得很樂觀
5月18日起開始的一周對全世界憎惡IS暴行的國家、人民而言,恐怕是噩耗連連的一周:18日伊拉克重鎮、距離首都巴格達僅112公里之遙的拉馬迪被IS攻克;21日敘利亞-伊拉克邊界口岸敘利亞一側檢查站圖內夫失守,敘伊邊境完全被IS所控制;23日距離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東北150英里,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稱為“幾大文明的十字路口”,擁有眾多糅合希臘、羅馬和波斯影響重要歷史文化遺址的古城帕爾米拉被攻陷。
這一系列噩耗的后果是明擺著的:拉馬迪是伊拉克第八旅指揮部所在地,有重兵布防,且是盟軍支援伊拉克軍火的重要兵站,它的陷落讓伊拉克軍隊的戰斗力和美國等對付IS的戰略思路再度飽受質疑;邊界控制權的易手表明盟軍切斷敘利亞-伊拉克IS占領區的努力遭到嚴重挫折;帕爾米拉的失守則讓人擔心,當地大量文物古跡有重蹈摩蘇爾博物館文物和亞述古跡覆轍的危險,為此5月24日聯合國安理會特別發表了媒體聲明,強調“必須徹底擊敗IS并鏟除其推崇的不容忍、暴力和仇恨”。
然而就在更早一周,一切似乎顯得很樂觀:奧巴馬和美國政府、軍方津津樂道于特種部隊擊斃一名IS金主的勝利,敘利亞當局則收復了土敘邊界重鎮庫巴尼,并在17日一度將IS武裝趕出帕爾米拉市區。
如今戰局的急轉直下讓一切都變了味道。美國政府、軍方忙不迭強調“我們是對的”、“需要時間”。而批評者們則一下來了勁頭:長期以來一直背負著“擅自發動伊拉克戰爭原罪”黑鍋的共和黨仿佛一下看到了“翻盤洗白”的千載難逢機會,紛紛跳出來表示“都怪奧巴馬”。對此支持奧巴馬的人則反唇相譏,認為如不是共和黨小布什政府執意顛覆薩達姆當局,IS根本就沒有崛起的機會。
各界開出“急救藥” 但或起適得其反的效果
當然,光“批評與自我表揚”是無濟于事的,關鍵是怎么辦,對此各方迅速拿出了一堆亂糟糟的藥方。
參院軍事委員會主席麥凱恩等共和黨強硬派強調“做更多”,包括在伊拉克投入地面部隊、擴大特種戰范圍和規模,同時武裝更多“敘利亞溫和反對派”等。而奧巴馬和五角大樓則重申不打算派遣地面部隊或擴大美國在當地軍事存在,而將提供更多武器和訓練給伊拉克遜尼派部落,以避免什葉派民兵和伊拉克政府掣肘,此外還提前運送了2000枚AT-4反坦克火箭到伊拉克。敘利亞文物局長阿卜杜拉希姆表示,巴爾米拉不僅屬于敘利亞人民也屬于全世界,如今這些文化遺址受到嚴重威脅,這讓他們“感到十分擔心”,暗示國際社會應正視大馬士革當局這個“反恐伙伴”,否則只會有更多文化遺產陷入和巴爾米拉同樣的命運。至于伊拉克當局,自然還在不斷伸手——事實上前述2000枚火箭彈就是伸手要來的最新一批軍援。
問題在于,上述“急救藥”很可能無濟于事,甚至起到揚湯止沸、適得其反的效果。
“敘利亞溫和反對派”會成為反IS的生力軍么?很可疑。正如一些分析家所指出的,今天的IS中許多人正是昔日被美國等稱為“敘利亞溫和反對派”并加以援助、支持的派系,誰又能保證今日被看好的“溫和反對派”不會成為明日的IS?不僅如此,敘利亞反巴沙爾的遜尼派各武裝團伙內部關系十分復雜,誰又能保證作為“溫和反對派”被訓練出的兵員、接受到的裝備,不會轉手流入IS軍中?
同樣的問題在伊拉克也如出一轍:拉馬迪附近的遜尼派部落中,不少人囿于教派見解或被IS脅迫,實際上站在IS一邊,或在兩邊搖擺騎墻,增加對這些部落的軍援,究竟會讓IS“陷入人民戰爭汪洋大海”,還是變成“曲線資敵”,同樣也只有天知道。
IS威脅中國石油安全和“一帶一路”構想
IS成為“不治之癥”、敘伊IS控制區成為“盲腸區”的關鍵,在于當地政治、教派、部族矛盾和關系錯綜復雜,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反IS的幾位“主角”——美國、伊拉克、敘利亞、伊朗、土耳其、沙特和卡塔爾——非但不能同舟共濟,反倒相互提防、算計和拆臺,沙特等遜尼派“海合會”國家想趁機顛覆什葉派的大馬士革當局,削弱同屬什葉派控制的伊拉克政府,并堅決阻撓伊朗借反IS為由擴大地區勢力,美國一方面和伊朗在伊拉克戰場心照不宣地合作,另一方面卻在敘利亞戰場跟支持大馬士革的伊朗掣肘,至于伊朗則懷疑沙特等遜尼派海灣國家跟IS根本就是沆瀣一氣,和這些君主國糾纏的勁頭似乎遠大于支持敘伊兩國的同宗。
更麻煩的是土耳其-敘利亞邊界:這條邊界實際上是IS從外界獲得兵員、物資補充的最重要通道,但由于土耳其、乃至美國的微妙態度,該通道始終暢通無阻,這意味著IS的生命線始終延續,圍剿自然事倍功半。從某種意義上,敘利亞棄守巴爾米拉,或許不無“苦肉計”的成分——更具諷刺意義的則是“苦肉計”恐怕不會有什么效果。
這種相互算計和揚湯止沸的怪相不除,IS就會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便暫時受挫也不足以致命,這對中國的石油來源安全和“一帶一路”構想,都可能構成現實的威脅。(錢報智庫專家、本報特約評論員陶短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