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新奧爾良風災10周年：黑人區重建被遺忘

2005年8月底，颶風“卡特里娜”重創美國路易斯安那州第一大城市新奧爾良。無妄之災和政府救援不力讓這座港口城市損失慘重：1700多人死亡，數百人失蹤……

10年之后的今天，盡管這座城市的大部分地方已難覓當年的慘狀，但對黑人居民人數占99%的下九區而言，過去10年的災后重建之路依然是那么苦澀……

“你需要很幸運才能在路上遇到個人影”

“不要去下九區……”，白人居民給前來新奧爾良采訪災后重建的記者這樣一個建議。

在當年的颶風中，新奧爾良市多個防洪堤的大范圍決堤使得整個城市80%的面積遭到洪水淹沒。下九區由于緊挨一座被毀的防洪堤，是受災最為嚴重的地區之一。

如今，10年過去了，下九區的各條道路還是布滿當年被洪水沖走的房屋砸出的坑洞。放眼望去，馬路兩邊早已無人居住的破損房屋讓人不免產生錯覺，似乎災難就發生在昨天。

由于無人打理，雜草和青藤已經徹底占領了這片土地。開車路過各個十字路口時，茂密的雜草長及成年人的身高。

但當地向導格萊姆表示，不需要太擔心這些雜草會影響司機的視野，因為這個區的人口已經銳減到了災前的三分之一。

“你需要很幸運才能在路上遇到個人影，”格萊姆說。

和下九區其他上萬戶家庭一樣，加德納一家當初被迫棄家避難，并最終徹底放棄了幾代人傳承下來的房子。

“已經10年過去了，這里仍然如同剛被洪水襲擊過一樣，我們不得不離開。政府給其他地區撥款修道路和修房屋，但是一旦涉及到重建黑人聚集的下九區，便突然困難重重。這公平嗎？”17歲的黑人女孩李·加德納說。

加德納的老師菲爾茲告訴記者，她對于未來能否重建下九區并不樂觀。

“人們普遍覺得下九區是一個貧窮的黑人聚集地，加上人口銳減，反正也要最終衰敗，為什么要去重建呢？沒有人關心下九區的困境，”菲爾茲說。

如同美國其他城市的黑人聚集地，下九區長久以來遭受著失業率高和貧困人口比重高的困擾。由于“卡特里娜”颶風的襲擊，當地商業發展徹底終止，這對于當地本已惡劣的就業環境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當地黑人成年男子失業率目前已高達52%。

“目前下九區沒有一家商店，最近的在這個區范圍以外兩英里的地方，”致力于重建下九區的志愿者組織“共同救濟”負責人佩珀告訴記者。

他說，要讓下九區真正重新得到發展，就必須重新吸引離開的三分之二原居民回來，這樣才能吸引商業發展。

“政府層面從來都沒有重建的計劃”

“卡特里娜”颶風重創新奧爾良后，市政府的第一反應是徹底拋棄下九區。當時的新奧爾良市國土安全事務負責人埃貝特和新奧爾良市長納金都曾表示，下九區的受損程度大到已經“完全不能恢復”。

然而，據佩珀介紹，下九區的受災情況并非最嚴重。有一個叫萊克維尤的高檔白人社區同樣地處決堤的防洪堤旁，水淹程度遠遠高于下九區。但是，從來沒有人提過要放棄重建萊克維尤社區。

“對于下九區，政府層面從來都沒有重建的計劃，”佩珀告訴記者。

佩珀介紹說，盡管聯邦政府撥款500多億美元用于災區的重建工作，但是直到災難發生后的第7年，第一筆聯邦重建基金才真正投入到下九區的重建工作中。盡管市政府在2010年表示將投資6000萬美元用于重修該區道路，但直到目前，毫無要施工建路的跡象。

在颶風災難發生后，聯邦政府成立了“歸鄉”補償計劃，向在“卡特里娜”颶風中受損的房屋戶主提供經濟補償。官方數據顯示，截至2012年，累計向受災人群提供了90億美元的重修補償，每戶獲得的平均補償達7萬美元。

然而，下九區黑人居民并沒有因為這個補償計劃而受益，因為計劃規定，補償額度以房屋被毀前的市價為主要參考。

佩珀說：“下九區本來就不是一個好的小區，而且房子都是代代相傳了百年的木制房屋，房屋市價當然低得離譜。所以，這項規定就是對黑人居民的歧視性政策。”

颶風災難后從未離開下九區的居民格林對記者說，他提出申請聯邦重修補償金后，有關機構分別對他家房屋受災前市價和重修價進行了評估，得出災前市價僅700美元的結果，而重修價為16.7萬美元。

“我最終只拿到了700美元。這不合理，這個政策是對黑人群體的歧視，”格林說。

對加德納一家來說，向聯邦機構申請房屋重修補償金的經歷簡直就是一場噩夢。李·加德納說：“我們全家的損失達上萬美元，但是‘歸鄉’計劃拒絕了我們的申請。我們一分錢都沒有拿到，只好一無所有地離開了。”(記者陸佳飛　關心國　劉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