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阿富汗政策再陷糾結

根據新的撤軍計劃，奧巴馬在任內結束阿富汗戰爭和撤離駐阿美軍的目標已無法如期實現

文/王世達

美國總統奧巴馬近日宣布再度放緩從阿富汗撤軍計劃，將目前9800人的駐軍規模維持到2016年年底，2016年后在阿富汗駐留5500名美軍士兵。屆時，美軍將繼續使用阿境內各大軍事基地，除了喀布爾附近的巴格拉姆空軍基地，還將駐扎在南部的坎大哈軍事基地和東部的賈拉拉巴德軍事基地。此前，鑒于阿富汗局勢不穩，奧巴馬已經于今年3月宣布放緩撤軍，在今年年底前維持9800人的規模。

結束阿富汗戰爭和撤離駐阿美軍一直是奧巴馬任內的重要目標。他原本希望在他2016年年底卸任前可將駐阿美軍的人數削減至1000人左右，且僅負責保護美國駐阿外交機構的安全。根據新的撤軍計劃，這一目標已無法如期實現。

阿富汗安全形勢迅速惡化，是奧巴馬推遲撤軍主因。2013年中期，以美國為首的國際安全援助部隊將主要防務責任移交給阿安全部隊，后者逐步承擔主要作戰任務。但此后，阿富汗安全形勢逐漸惡化。美國獨立智庫分析認為，2015年，塔利班大約控制了五分之一的阿富汗國土，再加上其有能力施加重大影響的地區，阿一半以上的國土已經處于塔利班的完全或不完全控制下。

一方面，塔利班彰顯強悍作戰能力。2015年，塔利班在阿富汗全境“多點開花”，除了西部與伊朗接壤地區外，其他各個方向均有較大斬獲。在南部，塔利班重點襲擊赫爾曼德省，威脅該省首府拉什卡爾加及周邊尼姆魯茲、法拉、烏魯茲甘和坎大哈省。在溝通阿南部和東部地區的中南部地區，塔利班已經自由往返于赫爾曼德和烏魯茲甘省之間，進而獲得了較大戰略活動空間。在首都喀布爾附近，塔利班著力控制溝通喀布爾與阿其他地區的關鍵通道，限制阿安全部隊的行動自由。喀布爾周圍的盧格爾、瓦爾達克和卡皮薩省都成重點目標。

2014年下半年以來，喀布爾市安全形勢明顯惡化，阿富汗前任安全局長納比爾表示，多達107個恐怖主義小組在喀布爾及周邊活動。在北部地區，塔利班依托當地的“普什圖飛地”，在“烏茲別克斯坦伊斯蘭運動”等組織的協助下在北部地區拓展勢力。9月28日，塔利班分子一度攻占昆都士城。盡管阿國家安全部隊在美軍空中支援下重新奪回對昆都士的控制權，但塔利班在2001年之后首次攻占大型城鎮已經產生了嚴重政治后果。塔利班士氣大振，新任領導人曼蘇爾則借此進一步鞏固了自身地位。

另一方面，阿富汗安全部隊仍然“不給力”。自2001年以來，美國培訓阿安全部隊的費用已高達650億美元，但后者仍不能獨立維護國家安全。首先就是阿富汗空軍遠未形成戰斗力。阿安全部隊壓制塔利班攻勢嚴重依賴近距離空中火力支持，但空軍能力嚴重不足。美國會預測阿空軍在2018年前無法形成戰斗力。其次，“開小差”現象居高不下。2014年1月，阿安全部隊達歷史最高水平，其中國民軍達到19.5萬人，但因為傷亡率和“開小差率”居高不下，到2014年12月下降11%，只剩下16.9萬，此外，國民軍薪水和裝備不到位導致士氣低落，不少基層作戰單位甚至與塔利班達成互不侵犯默契以減少傷亡。最后，腐敗現象嚴重。美國國會評估認為，阿安全部隊存在普遍腐敗現象，吃空餉、賣武器等屢見不鮮。一些地方警察還存在腐敗、販毒等問題，甚至導致一些當地人為免受地方警察部隊的威脅而支持塔利班“影子政府”。

分析人士認為，奧巴馬再度推遲撤軍實為不想重蹈在伊拉克覆轍，避免過早撤軍導致國際恐怖勢力坐大。目前，極端組織“伊斯蘭國”在阿富汗來勢洶洶，在東部楠格哈爾省等地頻繁活動，并得到“烏伊運”等極端勢力效忠。美國國務院和軍方高層均認為，“伊斯蘭國”已構成嚴重威脅。為此，美軍將在2016年之后繼續執行各種任務，其中包括培訓阿富汗安全部隊，直接打擊“伊斯蘭國”以及“基地”組織等。

然而，推遲撤軍并不足以扭轉阿富汗安全形勢頹勢，遑論徹底好轉。阿富汗問題的癥結，在于以普什圖人為主體的塔利班與現政權、南部民族和北部民族以及周邊國家在阿的利益糾葛，其解決途徑仍是各派達成政治妥協，進而通過選舉或者支爾格會議等產生一個執政基礎廣泛的團結政府。

2015年以來，阿富汗和平進程一度出現曙光。7月，阿政府和塔利班代表在巴基斯坦穆里舉行首次直接談判，美國、中國和巴基斯坦代表列席。各方同意在7月底舉行第二輪談判，然而奧馬爾死訊導致和談中斷。新任領導人曼蘇爾為彌合內部分歧，一改和談立場，不斷發動大規模襲擊。9月底，塔利班攻占昆都士城，這無疑給其內部強硬派打了一劑興奮劑，和談聲音持續萎縮。針對奧巴馬再次推遲撤軍，塔利班發言人穆賈希德表示，“這是不明智的決定，塔利班將繼續戰斗直至把美軍趕出阿富汗。”

可以預見，在塔利班真心談判之前，阿富汗安全形勢難以徹底好轉。至于留在阿境內的數千美國大兵，其作用，則主要在于維持阿富汗內外對現政權的信心、防止“伊斯蘭國”或“基地”組織“火中取栗”，重演“9·11”恐怖襲擊。□

（作者單位：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南亞東南亞及大洋洲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