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十三陵一日游”亂象：不購物誰也別想走

近年來國內低價游市場中黑導游、強制購物等旅游亂象屢遭消費者吐槽詬病。日前，新華社記者兵分兩路體驗“長城十三陵一日游”時，不但遇上了“常規”的“特產店”“老鄉店”購物陷阱，還遭遇了“不購物誰也別想走”的“熱情”推銷，最終不得不掏錢脫身。

低價團費攬客 途中收取高價“自費”

在北京天安門、前門地區的地鐵站附近，每天早晨都會有一些招攬一日游生意的“票提”混跡在乘客中，遇到外地游客模樣的人便會熱情地上前“呲活兒”。早上7時許，兩路記者分別成為“票提”的目標。

在前門東大街南側的人行便道上，一個自制的“旅游集散中心”牌子豎在路邊，牌子上面寫著“八達嶺長城 明十三陵 十三陵水庫 鳥巢水立方往返車費50元”的字樣。一名身穿藍色公交制服大衣的女子向記者介紹“一日游”線路。

“車票、門票、吃飯都包括，現在內部票160元，學生票100元。我們這是以玩為主，不是讓你強行購物。”這名女子自稱是“公交和巴士合并后”的“北京公交集團”工作人員。

另一路記者則是在天安門廣場西側路上遇見“票提”，最終兩路記者均以每人100元的價格被分別帶上停放在附近的旅游大巴車。記者注意到，每輛車上都有約30名游客。

兩輛大巴車均懸掛著“京B”牌照，車身上分別噴涂著兩家大型旅行社的名字，車上有專門的導游，看起來十分正規。

兩輛車還沒有駛出北京城區，車上的導游就不約而同地開始向游客收取“自費項目”費用。

“北京市中國國家旅游委明確規定，我們收取定向的自費項目來彌補咱們的團費旅游。”導游說，“你報名那百八十塊錢坐車都不夠，全國各地、全世界各地跟著旅游團去參觀游覽都有自費項目，尤其是經濟團。”

兩路記者分別面對著每人200元和120元的“自費項目”。“不管你上車之前交了多少的參團費，今天的自費項目都是統一的。”導游說。

有游客當即表示不滿，導游說：“你認可我就把車費自費交給我跟我玩，不認可的話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由于此時車輛已經駛出北京市區，游客們只能無奈地掏錢了事。

游覽為輔購物為主 游客遭遇閉門強賣

一路記者乘坐的大巴車來到了“八達嶺水關”，導游只給游客1小時左右的時間游覽。另一輛大巴車雖然把游客拉到了八達嶺長城，但僅給游客很短的游覽時間。

而在十三陵景區，一輛大巴車干脆“過門不入”，另一路游客也只是被帶著象征性地游覽了長陵，隨后大巴車分別把游客拉進了玉器店。

報名時明確的“免費的午餐”端上桌是八菜一湯，基本以涼菜為主，看不到葷腥。十幾分鐘后，導游便招呼游客前往下一個“景點”——“特產超市”。

“這里最貴的果脯二十多元一盒，你們在這里消費就是給我積分，積分越多我年底的時候獎金就會‘厚’一點。”一名導游說。

而另一輛車上的導游則講：“別人大包小包的，吃飽了喝足了，導游拿提成去了，你空著兩個手上車，手比臉還干凈。我還要給你服務一下午，到時候你看我鬧心，我瞅你也別扭。”

記者發現，這些特產店出售的果脯、烤鴨、點心等包裝上都有正式的廠家名稱，并不像三無產品，但價格比普通超市要貴出100%以上。不少游客都掏錢購買了特產。

14時許，大巴車走上返程的道路，游客們被帶到一座寫字樓旁的一座矮樓，一個自稱“湖南籍”的“澳門老板”向游客們推銷“保真”的玉器。在幾名混雜在游客中的不明身份的人員積極地掏錢購買后，有個別游客也參與其中，以數千元的價格購買玉器。

另一路記者被帶到十三陵附近一座寫著“XX文化中心”的小樓。

“我們這里主要接待外賓團隊，你們來了我們必須也得接待一下。”一名女性工作人員話音剛落，一個身著花西裝、花襯衫、花褲子的年輕男子走進“課堂”。

一名年輕男子自稱是老板名叫李浩，他將記者和游客帶到一間陳列著各種玉器的房間。“今天我的言談舉止，符不符合你們交朋友的條件？有一天我去你們家鄉的話，無論是旅游還是路過，你們能不能隨時請我吃一頓便飯呢？”一番江湖氣十足的開場白后，“李浩”開始以講解玉器知識的名義推銷玉器。

“我讓你們今天在這里請我吃上這頓飯，不管你們是刷卡也好現金也好，甚至給你的東西是一個一文不值的東西，你敢出錢請我吃好這頓飯嗎？”李浩說。

在向工作人員詢問記者乘坐的大巴車車號后，李浩說：“你給這個車的導游打個招呼，這個團今天我不簽字他們永遠走不了。讓他們在外面吹吹風曬曬太陽。”

此后兩個多小時的時間里，不時有不明身份的壯年男子進入“教室”，盯著記者接受“培訓”，那幾個互動頻繁的人員也不時掏錢購買各種玉器。就在記者被關在“教室”時，同車的游客紛紛欲沖進“教室”將記者“救”出來，并與工作人員發生言語沖突。記者花200元購買了一個標價1.18萬元的玉器后才脫身。

業內人士揭行業“潛規則” 專家：應嚴打強制消費

針對暗訪中遇到的種種問題，業內人士小李向記者介紹說：“一日游主要針對來北京旅游的外地游客，他們不了解北京的旅游景點，也不會長期在北京停留，沒有‘找后賬’的風險。”

“說去八達嶺，實際上大部分都是去水關長城。時間充裕可以游覽一兩個小時，時間緊張的話半小時就結束了。趕出來的時間都是留給購物環節的。”小李說。

在每個購物環節，導游和大巴車的車主都要從中賺取收入。“玉器店、‘殺金店’(老鄉店)里賣的東西很有可能是以次充好，但每個環節都是必須走到的，這些環節一般占導游整個行程收入的大頭。”小李告訴記者，一日游提供的“免費的午餐”成本實際上也全部分攤到游客身上，“全部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今年9月至10月間，中國消費者協會派出了196位旅游體驗員，對27個省、市、自治區的96條旅游線路進行暗訪調查。調查結果顯示，七成以上的線路存在較為嚴重的問題，低價游產品中的強制消費或變相消費成了消費者投訴最多的問題。

對于低價“一日游”市場的種種亂象，北京旅游學會副秘書長劉思敏建議應對旅游法進行修訂，將立法和執法的重心轉移到打擊強制交易和假冒偽劣方面。

“提醒消費者，與旅行社一定要簽訂書面的合同，這樣能夠更好地保障自己的權益。”中國消費者協會商品服務監督部副主任皮小林說。(采寫記者：盧國強 李德欣 龐元元 荊天，參與采寫：劉宇鵬、張謎、吳一蒙、趙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