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月9日,張先生被送進北大人民醫院手術室
十多天前,媒體人張先生發表了一篇“南航見死不救”的文章。隨后,999先發表公開回應聲明,稱“患者不配合治療”、“不應誤導輿論,影響穩定”后,又反轉性地在其官方微博發布了一份對張先生的《致歉聲明》,一時間承擔“治病救人”任務的999急救中心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張先生也因此陷入了這起“999急救門”中。
昨日上午9時30分,北京市衛計委衛生監督所、衛生應急辦公室、宣傳處的四位同志赴沈陽與張先生見面,詳細了解了其就醫過程細節,聽取了他對北京急救體系的一些建議和意見。
這起事件接二連三的變故讓張先生感到“有點累了”,他也在微博表示“這應該是我的最后一批訪客了”。
張先生告訴《法制晚報》記者,關于急救中細化規范的法規細則和自己的意見,他還是一一向衛計委進行了表達,并靜待著調查結果的公布。
進展 999日前發表致歉聲明
日前,北京999緊急救援中心公開發表致歉聲明,對“南航急救門”事件作出最新回應。聲明中指出,就其在轉診過程和醫療服務中存在的問題,向患者張先生致歉并積極整改。
與此同時,聲明中表示,“在與相關醫療單位銜接的部分,我們存在交接不清的失誤。轉診時沒有給患者提供更多醫院的選擇,在醫療過程中,我們的人文關懷不夠,沒有考慮患者的感受。”
此外,999緊急救援中心表示,未來將積極配合行政管理部門,共同推進醫療急救體系建設,并以這次事件為一次最大的教訓,全力在急救環節進行積極整改,為廣大市民提供完善的醫療急救服務。
但對于張先生提到的賠償問題,這份公開的致歉聲明中并未提及。
衛計委登門慰問 對“急救門”事件調查
法制晚報:衛計委登門,主要跟您溝通了哪些問題?
張先生:我們前后溝通了2個小時。他們此行主要有這么幾個目的:一是代表北京衛計委來關心慰問我;第二個就是他們認為我一直以來的這些理性訴求確實對北京急救這塊有一些幫助,提出了一些合理建議,肯定了我的做法;第三個就是他們對999這塊的調查已經完成,基于雙方都需要調查,所以對我這邊的一些細節也要進行了解,讓我陳述一下過程當中的一些細節;第四個是他們想聽一下我對相關的問題有一些什么意見。
法制晚報:具體問了您哪些細節?
張先生:比如說問我醫生是怎么跟我溝通的,詳細地問了一下從首都機場到999的急救車是誰叫的?我說是首都機場的急診室給我叫的,不是我叫的。
另外,他們問最終999有沒有收治我住院,或者有沒有要給我做手術的意思,我說沒有。他們沒有收治我住院,也沒有給我辦理過住院的相關手續,也沒有跟我了解是否要住院,安排住院等等。
他們的角度就是說的比較細的地方,因為我對整個流程沒有提太多意見,包括他們問到的我當時在哪邊收費比較貴等等,但我實際上對那些醫療票據看都沒看,但他們從他們自身的角度來說要對公眾有一個交代,而且他們對整個醫療流程都進行了調查。
急救原則應當根據病種進行細化
法制晚報: 那您具體提出了哪些意見?
張先生:我主要提出了兩點意見,一是急救的這個原則。根據《院前醫療急救管理辦法》第二十三條規定:急救中心(站)和急救網絡醫院應當按照就近、就急、滿足專業需要、兼顧患者意愿的原則,將患者轉運至醫療機構救治。
這個原則要進行細化,比如就近原則,什么人要就近?比如那種心臟病突發的、失血過多的病人適合就近,但是我這種突發重癥疾病,不完全只是就近的問題,我這種需要就專業,我認為應該根據不同的疾病來確定和細化這個主要的指導細則,否則不管放到哪個醫院,它都算是符合了“就近、就急、就專業”這個原則。像我這種情況,你給我就近有什么用,治不了我的病。
第二個我提到應該在急救時有負責人制度,尤其是在機場的這種急救,應該有一個負責人對病人負責到底,這個負責人既幫病人聯系家屬、單位,又幫忙繳費、診療,甚至轉院也陪病人到底。
這樣的負責人制度尤其對單身的旅客非常重要,因為這種時候家屬是沒辦法管的,負責人制度就很有必要。
黑護工照顧數天不洗澡 一天收費180元
法制晚報: 您住院期間有護工照顧嗎?
張先生:從我的經歷來說,我到北大人民醫院的時候,我聽說醫院有護工,但我實際上卻沒有受到醫院護工的幫助,都是一些臨時的黑護工,穿著便衣過來問我,“你需要幫個忙嗎?”
當時我已經有兩個同事趕過來了,但我仍然需要一個護工。大家都能看到的在網上傳播的一張照片,就是我被推進手術室的場景,事實上把我推進手術室的這個人就是一個臨時的黑護工,他就是在那兒臨時掙點錢,一天180元。但是他們都沒有任何醫療衛生的相關培訓,在我雇用他的四五天里,他連澡都不洗,特別臟,穿著便裝,一身煙味。他們都不是正規的護工,但是卻遍布于各大醫院。
當時在我身邊都沒有正規的護工,到處都是這些人,上來說幫你個忙,幫你繳費、推車等等,很主動很熱情。
這些人其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作為醫院你不應該用這些人,因為他們沒有基本的醫療水平,手都不洗干凈。而且他們的身份也很亂,在各個病房穿梭,如果病人丟了東西也很麻煩。
沒有可拆卸擔架 致病人兩次爬上救護車
法制晚報:對于救護車急救這方面,您有提出什么意見嗎?
張先生:這個我特別提到救護車的擔架,應該設置成那種可拆卸的,我三次坐救護車,前兩次都是不可拆卸的,只有第三次是可以拆卸的。衛計委說北京800輛救護車也正在逐步更新,把一些擔架轉成自動的,有的救護車現在已經可以電動移動了。
法制晚報: 擔架的可拆卸和不可拆卸對病人有哪些影響?
張先生:這個影響非常大,可拆卸的擔架可以從救護車上直接拉下來,病人躺上去后,自動一按就可以收回去,是自動的,不需要把病人往上抬。但是我前兩次的救護車都不是可拆卸的,就造成了我兩次都是自己爬上救護車的情況。盡管第二次有一個保安大哥幫我,但我也需要自己爬。但如果是可拆卸的,我只需要躺到擔架上就可以了。
法制晚報: 您提出了很多這種小的細節?
張先生:這些都是我親身的經歷,所以我說的比較細,但我認為很多東西是很容易實現的。比如800輛救護車配800個枕頭,一個枕頭100塊,8萬塊錢就解決了。而且你用一個普通的枕頭就套一個套就行,對病人來說即使不干凈也沒關系,但是作用卻非常大。
包括毯子,北京的冬天這么冷,病人進行的很多檢查都要在幾個樓之間穿梭,所以你可以想象我當時沒有毯子,就穿著個毛衫有多冷。
我發現在急診室里只有家屬陪伴的病人才會有枕頭、被子,裹得比較嚴實,但是對于這種臨時應急的,也至少應該有個準備,起碼基本的毯子這些保暖的東西給我蓋上,那差別對我來說就很大了。為什么我的就醫過程這么痛苦,除了本身的病痛,就是在這些細節上,所以我希望我的這些經歷和經驗可以讓下一個人受益。
等待調查結果 希望對999進行整改
法制晚報:對于您說的這些意見,對方有什么表示?
張先生:我自己的意見,總的來說就是希望他們在這些急救立法和急診、轉診的原則上要進行細化,另外,希望對999進行整改,目前來說也沒有其他部門可以替代它。當然我沒有進行調查,不能以我自己這一例情況,就說整個999都不好,我都是以自己的經驗說話。
衛計委的同志說讓我耐心等待,他們會根據我今天說的一些情況再去進行詳細調查。他們對我大致的調查已經結束,但之后還會和我電話溝通,說這些涉及到夜間急救立法,這次各方都比較重視,既然介入這個事兒,就是要讓夜間急救更好地向前推進,他們也很重視,本著這種建設性的意見進行調查,希望我耐心等待。
法制晚報:這個事件發展到目前為止,覺得達到了您的預期嗎?
張先生:這件事情得到持續推進,我現在就是靜待結果,配合各方調查和媒體的采訪。整個過程中我始終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維權者,當然經過這么多天,我確實感覺非常累。
文/麗案調查工作室記者 侯懿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