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黑心疫苗銷售流程：低價進貨 大巴運輸銷往鄉鎮

據中國之聲《央廣新聞》報道，近日，山東警方破獲的一起涉案金額5.7億，波及24個省市的黑心疫苗案牽動人心，昨晚，山東省食藥監向社會公布了《關于龐某等非法經營疫苗案有關線索的公告》，公開犯罪嫌疑人龐某等提供疫苗及生物制品的上、下線線索，共計300條。

昨晚，記者第一時間隨機撥打了二十個線索名單，獨家采訪了龐某的下線趙某。那么，黑心疫苗是如何從倉庫進入基層接種點？

犯罪嫌疑人龐某等提供疫苗及生物制品的上線線索107條，從龐某等處購進疫苗及生物制品的下線線索193條，其中上線人員線索涉及河南的最多，共24條，下線人員線索涉及山東的最多，共53條。

昨晚，記者隨機撥打了其中二十個電話，有的電話無人接聽，有的表示不認識龐某，大部分無法聯系上，其中龐某在安徽的下線之一趙某接聽了電話，他告訴記者，自己是安徽某醫藥公司的業務員，一直在做疫苗生意。2014年底，趙某的公司要求業務員推銷一批“近效期”的HIB疫苗，“近效期”是指接近藥品失效期，但仍在有效期內可以使用的疫苗。但這批的疫苗并沒有被接種完，部分“過期”之后被報廢。

趙某告訴記者：“你負責一個市場，公司交給你一個任務，這一千只大概還有3個月有效期。你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消化掉，只能找客戶去幫忙，比如你預計能銷一千只，結果只銷了500支。”

趙某為了彌補疫苗報廢的損失，向接種點謊稱回公司調常效期的疫苗，實際上卻低價向龐某公司的業務員進了約800支疫苗來“頂包”，銷售給了安徽省宿州、淮北下屬的鄉鎮衛生院接種站點，已經部分被使用，沒有發生接種事故和不良反應。

趙某說：“如果退貨的話，公司會罰我。我通過QQ群認識一個叫龐晨(音)的，也是龐某下面的一個業務員。他說他那邊有一些疫苗，價格確實便宜，我想就進一點貨，把原來近效期報廢的苗給補上。至于他這個東西沒有冷鏈，我真的是不知道，說實話我也是受害者。”

在這起黑心疫苗案中，犯罪嫌疑人龐某一是沒有資質非法經營二類疫苗，而是這些疫苗沒有經過合格的冷鏈。趙某告訴記者，這批疫苗被龐某從山東菏澤發出，用大巴車捎帶的方式，他再去車站接貨，冷鏈僅靠疫苗內的冰排。“基層運輸做不到實施監控這塊，基本上就是放冰排，能保證24小時的溫度。他放到大巴車上，我這邊到車站去接，也就三四個小時的樣子。”

收到龐某的疫苗以后，趙某并沒有告訴基層接種點這些疫苗的實際來源。趙某說他是大學生，肯定會配合公安機關的調查，他認為二類疫苗的管理存在漏洞，不能保證每只疫苗都用冷鏈運輸。否則的話，成本太高。

一般來講，接種點領苗的時候，如果疫苗從上級疾控中心冷庫出庫，會有相關的溫度記錄，進入基層疾控中心接種點放入冰箱里之前也會做一次溫度記錄，一般都是人工手動記錄，趙某說，基層的接種點對溫度記錄的操作比較隨意。

2013年吉林白山市兩個月內連續出現三例狂犬疫苗接種的嚴重不良反應病例，白山市疾控中心被質疑用門衛來管理疫苗，溫度記錄不客觀，冷鏈環節可能存在隱患，但有關部門并未認定為接種事故，而成為“懸案”。病人最終花費數百萬治療，至今仍未治愈，11歲患者馬嘉俊進行了氣管切除術后神智至今仍未清醒。

二類疫苗，指老百姓自愿接種的付費疫苗。既然是付費，必然有巨大的市場和經濟利益。龐某的下線趙某，就是為了彌補過期疫苗報廢的損失，而低價從龐某處購苗。趙某告訴記者，進入基層接種點的疫苗經過了三級加價。

趙某告訴記者，二類疫苗的管理各省不同，有的省份是由經營公司向省站供貨，再由各地市用冷鏈車向省站進苗，這是參照一類疫苗的進貨方式。有的省份則是經營公司直接向各地市銷售。以安徽省為例，一支疫苗被三級加價。“醫藥公司供給省里，要加5%，省里再加5%供給下面地級市，地級市再加15%供給下面區縣站，區縣站再加20%的冷鏈運轉費供給基層接種點，這叫三級加價，三級加價后就將近百分之三十了。”

趙某說，如果疫苗被報廢，他就賠掉了公司供給省站的價格，而龐某這邊給下線的都是“底價”，大大低于公司供給省站的價格。以針對初生嬰兒的HIB疫苗為例，也就是侵襲性b型流感嗜血桿菌疫苗，價格便宜了10多塊。“從二月零就可以開始接種，一歲以內接種三針，一年以內接種三針。”

不過聽眾不必恐慌，因為趙某從龐某處購進這批疫苗、經過了出廠熱穩定實驗，冰排也可以基本保障疫苗24小時內的低溫。目前相關的醫學實驗也不能證明：沒有經過冷鏈的疫苗會導致接種者出現不良反應的必然性，但藥品失效的隱患仍然存在，沒有冷鏈運輸車，僅靠大巴和冰排的運儲方式也暴露了疫苗監管體系的漏洞。

據悉，國家食藥監總局18號局責成山東省食藥監局會同公安和衛生計生部門，立即查清疫苗等相關產品的來源和流向，并第一時間向社會公開相關信息。19號，山東省食藥監局就公開了上下線人的準確姓名和詳細電話。

記者了解到，這份名單早在去年結案之后，就被有關部門就移交給了食藥監部門。但昨天名單里的不少人告訴記者，他們并沒有接到有關部門的電話詢問或者調查要求。 (記者劉華棟 柴安東 吳喆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