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入“危險水域”，安倍能否自救？

據日本共同社7月16日公布的民調結果，54.8%的日本民眾對首相安倍晉三推進的修憲表示反對。

安倍晉三正面臨第二次上臺以來為數不多的一次重大執政危機。7月14日，日本時事通訊社公布的本月7日至10日所做民調結果顯示，安倍內閣支持率比上月暴跌15.2個百分點，降為29.9%。

在日本政壇，30%被視為內閣支持率的一條分水嶺：低于30%，意味著進入“危險水域”；如果進一步跌破20%，就將陷入“下臺水域”。面對近一個月來急劇跳水的支持率，安倍內閣很難再高枕無憂。

緊急自救 難挽民心

日本安倍內閣支持率急落的態勢不斷升級。日本時事通訊社最新民調顯示，安倍內閣再次刷新自2012年第二次上臺以來的支持率新低，跌破30%，進入具有下臺風險的“危險水域”。

其他日本主要媒體的民調數據雖然不盡相同，但都指向一個相同的結論：安倍內閣正在面臨嚴峻的信任危機。此前很長一段時間內，安倍內閣的支持率一直穩居50%以上，甚至一度超過70%。

讓安倍內閣在短時間內驟失民心的直接導火索，是近幾個月來日本國內接連爆出的兩起辦學丑聞。今年3月，安倍晉三被卷入右翼學校“森友學園”低價購地風波，而其夫人安倍昭惠曾經擔任該學校的名譽校長。此后，安倍又因涉嫌為好友辦學“開綠燈”，陷入“加計學園”丑聞。

“在日本政壇過往的歷史中，出現政治丑聞會對執政前景產生很大影響。”中國社科院日本研究所外交研究室主任呂耀東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指出，尤其是“加計學園”丑聞爆出安倍內閣成員在其中進行干預，這使期望政治清廉的日本民眾產生極大不滿。之后，安倍堅決否認自己與此事無關的強硬態度以及以外訪為由回避國會審查的舉動更讓民眾難以接受。

面對始終不見改觀的支持率，安倍近來已有些坐不住。6月19日，安倍為自己“以強硬口吻反駁的姿態”向日本國民表示道歉。7月9日，安倍又表示，將在8月初對內閣及自民黨高層人士進行改組。一些分析認為，撤換因失言而深陷輿論漩渦的防相稻田朋美等舉動將成為安倍“自救”的重要手段。

然而，事實表明，安倍內閣失去民心的速度并未因此放緩。日本電視臺10日報道稱，支持率已跌至31%。

無奈之下，安倍再次做出讓步。據日本共同社14日報道稱，安倍13日致電自民黨國會對策委員長長竹下亙，表示就“加計學園”新設獸醫系計劃，“有意親自在國會進行說明”。在此之前，安倍因外訪活動，缺席了7月10日進行的參眾兩院閉會期間審查。

失去民心 由來已久

幾個月前，一些日媒還在討論安倍成功避開了曾經困擾許多日本領導人的魔咒——公眾支持率的暴跌，認為其有望成為日本二戰之后執政時間最長的首相。幾個月后，安倍內閣“跌跌不休”的支持率已然占據各大日媒的顯要位置。安倍身陷丑聞并非首次，為何這次民眾如此不賣其面子？

“其實，安倍內閣支持率下跌是遲早的事。”國際關系學院國際政治系副教授孟曉旭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分析稱，除了近期發生的兩起丑聞之外，自安倍第二次上臺以來，自民黨在日本政壇一黨獨大的勢頭非常強勁，安倍內閣在處理國內行政、法律等問題上常常采用強硬手段，這早已引發民眾不滿。

2015年，安倍內閣曾在參眾兩院強行表決通過新安保法案，事實上架空作為日本和平憲法基石的“第九條”，引起在野黨和民眾對其罔顧民愿、一意孤行的強烈反對。在珍惜戰后和平憲法的日本民眾看來，安倍近年來大規模的修憲行動非常危險，對其不信任感日益加深。

上個月，安倍內閣再次憑借執政黨在國會占據多數議席的優勢，強行通過爭議巨大的“合謀罪”法，給本就因丑聞而沸騰的民意火上澆油。

共同社引述在野黨和不少日本社會輿論批評稱，“合謀罪”法的通過以及執政黨強行推動其通過的方式，均對日本民主體制和國民權益造成了致命傷害。

“安倍在日本國內采取的經濟舉措，也沒讓民眾看到太過明顯的效果。”孟曉旭指出，這也是安倍近期大幅失去民心的重要原因。

《日本經濟新聞》日前刊文稱，安倍未能利用“一強獨大”的優勢有效提振日本經濟。該文直言，安倍經濟學并未讓顯示經濟溫度的潛在增長率出現回升。此外，從政府向國會例會提交的法案內容來看，安倍內閣偏重于特定秘密法等安保領域，其此前提出的“最優先重視經濟”的招牌已經模糊。

“除了經濟領域，安倍在其他方面做得也不好，尤其是在外交上，近來中美關系改善，讓日本處于非常被動的局面。”中國政法大學東亞研究中心主任孫承向本報記者表示，這些因素讓自民黨自身就已出現紛爭，認為黨內現存的安倍獨大局面并非好事。近來，岸田文雄、石破茂等黨內潛在對手都已表達爭奪“后安倍時代”黨總裁寶座的意愿。“安倍的整個政治基礎出現了動搖。”

由此看來，即便安倍內閣近期頻出補救措施，要想挽回民心，已非易事。

下臺不易 修憲更難

事實上，7月初，自民黨在東京都議會選舉中遭遇“滑鐵盧”，正是日本國內民心轉折的一次重要預示。共同社直言，自民黨此次敗北將對“安倍獨大”的體制造成重創，安倍的凝聚力必將下降。

當然，現在要說安倍下臺，仍然為時過早。畢竟，在自民黨內，能夠真正撼動安倍地位的候選者尚未浮出水面。從其人脈及所屬細田派在自民黨的人數來看，安倍依然具有優勢。在日本政壇，其他在野黨的政治影響力也暫時難以與之抗衡。

“安倍此次做出出席國會集中審議的姿態，多少能夠緩和民眾的態度。但新的證據是決定其能否繼續順利執政的關鍵因素。如果安倍能夠拿出證據，證明自己確實與丑聞事件無關，那么其執政地位應該不會受到影響；如果新的證據表明他與事件有關，那他恐怕只能引咎辭職。”呂耀東說。

分析普遍認為，即便安倍此次能夠順利“闖關”，繼續執政，他要想重得此前可觀的支持率也不再那么容易。如民進黨國會對策委員長山井和則所說，安倍如今同意出席國會集中審議，“這是理所當然的，我甚至覺得太晚了”。民眾的信心很難輕易修復。

而且，未來一段時間內，安倍內閣在執政過程中還將面臨不少風險。

“如果自民黨在之后一些重要的地方議會選舉中再次敗北，那將對安倍造成很大打擊。此外，如果2020年東京奧運會的籌備過程中，又曝出一些腐敗丑聞，也會讓安倍雪上加霜。”孟曉旭說。

當下，安倍正處于推進修憲、延長政治生命的關鍵階段。日本《朝日新聞》稱，在支持率岌岌可危之際，安倍于本月8日在自民黨高層會議中表示，“今年終于下定決心，希望向修改憲法邁出歷史性的一步”。

對此，孫承認為，相比執意推動修憲、為自己留下政治遺產，安倍目前應該將更多精力放在改善國內經濟和中日關系上。“在面臨黨內外關于修憲存在不同主張以及自身政治地位出現動搖的情況下，安倍能否順利推動修憲，充滿未知。當下，安倍只有切實改善關系日本民眾日常生活的實際問題，出臺有效的經濟政策，同時爭取在推動中日關系上邁進一步，才能消除不滿和質疑。”

身處“危險水域”，安倍內閣應該如何自救？答案并不難找，只看其如何選擇。（記者 嚴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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