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走訪“菲傭”市場：大部分菲傭都是“黑工”

內地數城或開放菲傭市場的消息雖并未證實，還是引發廣泛關注。不少市民好奇，目前在內地的菲傭生活是怎樣的？目前仍屬“黑工”的菲傭市場到底如何？記者采訪了幾位在廣州的菲傭，她們背井離鄉在廣州工作5年，其間從未回國，孩子是她們最大的牽掛。她們覺得廣州的生活很方便，但也很想念遠方的家人，雇主家庭也成為她們的另一個依靠。

文/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 何穎思、賈政

她們的故事

薪水夠將來在菲過上好日子

Marry(化名)三年前開始做菲傭，第一個工作的家庭就是雇主徐女士的家。Marry本身也讀過大學，讀的是市場營銷專業，之前在別的國家工作過，但不是做菲傭，而是在一家電子產品公司做主管。

之所以選擇來中國內地做菲傭，她坦言是為了高薪，“我在這里賺到的薪水足夠我將來在菲律賓過上好日子。”了解行情的雇主徐女士也說，在中國內地菲傭每個月工資可以拿到6500元左右，但在香港每個月工資只有4000多港元。

目前Marry在徐女士家的主要工作就是照顧孩子，還要負責煮飯和打掃衛生。“我很幸運能為這家人工作，我不能要求更多。”Marry說，自從3年前到中國內地后，就再也沒有回過菲律賓，她十分想念她的家人，特別是其唯一的兒子。“但我是我兒子唯一的依靠，所以我必須堅強，專注我的工作。”

Marry和她的同伴們每個月有4天的休假時間，休假時會去教堂或者回合租的房間。“有空閑時間我就會放松一下，當然我會跟一些朋友待在一起，這可以讓我不那么想家。”

“我覺得在中國生活很方便，這里的食物還有其他花費便宜很多。只要遵守這里的規矩，我覺得在中國很安全。”Marry平時還會騎共享單車，在雇主的幫助下上淘寶買東西。“我經常幫她們在淘寶買東西，衣服、電飯煲、榨汁機等等，買了寄回菲律賓。她們覺得這里的東西便宜又好用。”徐女士說道。

Marry持有工作簽，但時不時也會被盤查，比如坐地鐵的時候會被要求出示證件。

“我在過境的時候當然會被查，但是如果我表現得足夠自信，回答他們問的所有問題，我就不會有事。”Marry說道。

自己租出租屋合伙做“海淘”

同樣在廣州工作的Lisa(化名)則更怕看到警察，因為她屬于簽證過期的“純黑戶”。5年前她持商務簽來中國，但沒有續簽，現在簽證已經過期。她在南京工作了一年半，之后一直在廣州工作。現在她已經可以聽懂部分中文。按她的說法，現在有經驗的菲傭月薪在7000元左右，每周休息一天。如果休息日加班，每天還可以拿到350元的加班費。如果是新手的話，月薪只有6000元左右。

Lisa說，她認識的大部分菲傭都通過商務簽或旅游簽入境，都屬于黑工。平時她自己會盡量避開警察。平時自己也只跟雇主和自己的朋友交流，很少交新朋友，也從來不去警察多的地方，每周末去教堂，幾乎是她唯一一個社交場合。

與Marry一樣，孩子是Lisa的牽掛。Lisa今年38歲了，她來中國5年從來沒回過菲律賓，很想念兩名可愛的女兒，她計劃再工作兩年就回國。

每逢周六日假期或雇主出門度假，Lisa會回到自己租的出租屋。她跟另外3個菲傭合租，月租僅1200元。不過Lisa說，這間出租屋最大的作用，其實是作為“海淘”的倉庫。她們會在淘寶上買一些便宜的商品，主要是衣服和鞋子，寄回菲律賓的朋友售賣，也會讓朋友從菲律賓寄一點菲律賓特產來，賣給中國人或者住在中國的菲律賓人，從中賺點差價。她說一個星期就能賺回房租錢。

關注

大部分菲傭都是“黑工”

目前大部分在中國內地的菲傭都是“黑工”，要么持商務簽或旅游簽工作，要么直接是簽證過期的“純黑戶”。還有的雖然是持有工作簽，卻被中介譽為“擦邊球”簽證，因為實際上持有這類簽證的也不能為內地人做外傭，真正的家政服務簽注只能針對外籍或港澳臺高層次人才。

目前針對持旅游簽、商務簽在內地打工的菲傭監管嚴格。有中介人士表示，目前已經不做簽證過期、或者持有商務簽、旅游簽的菲傭轉介。

只做有工作簽的菲傭轉介，這類菲傭如果已經在內地，需要繳納3萬元左右中介費。如果是雇主自己從港澳地區請回來，則不需要支付中介費，但要支付工作簽費用和港澳的家政公司的中介費。

有中介表示，從港澳請菲傭的步驟一般是，通過有港澳戶籍的親友在港澳當地的家政公司請菲傭，再到當地移民局登記，持旅游簽或者S1簽(探親)入境內地，到了廣州再找他們的中介公司。

中介表示，在菲律賓也有公司，雇主可以跟菲律賓當地公司簽合同，再寄到菲律賓公司。但是，這個合同在中國并不受法律保護。

持有工作簽的菲傭“更有保障”，可以跟著雇主坐飛機，且不用擔心菲傭“逃跑”，因為若菲傭逃跑，公司會馬上啟動程序，不讓菲傭出境。

而對于持有旅游簽或簽證過期的“純黑戶”，往往需要扣起護照以防逃跑或者“過檔”其他雇主。

雇主

菲傭可營造雙語環境

Marry的雇主徐女士是在廣州生活多年的澳門人，采訪當天她還忙著跟菲傭一起把小孩送到課外班。三年前老二出生后，她便在澳門請了第一位菲傭，并帶到內地，一直照顧小孩至今。“之所以選擇菲傭，一是因為可以為小孩營造中英雙語環境，二是覺得比一般阿姨安全。”徐女士認為，菲傭背井離鄉地來到中國，人生路不熟，加上語言不通，基本不會在外面生事，也不會把小孩拐走。“你想想，機票、簽注都要靠我們(雇主)辦理，她們會走嗎？”

徐女士覺得，菲傭要比一般阿姨“懂規矩”：“進房門肯定會敲門，也不會跟你同臺吃飯。很有分寸，家里來了客人，主人在聊天時也絕對不會多說一句。一般阿姨很多都不懂規矩，吃飯坐了主席位都懵然不知。”

徐女士至今請過三位菲傭，月薪在6500~7500元之間，雖然比一般阿姨月薪高出一大截，但她還是覺得值得，因為比請一般阿姨要省心很多，“菲傭不會中途要求加工資，要走也會提前三四個月跟你說，很有契約精神。有一次我想請一位菲傭，她說要我等她三個月完成合約才行，我給的工資比她當時雇主給的要高，但她也不會馬上跳槽來我這里。”

不過語言確實是一個障礙，徐女士請的菲傭一句中文也不會，要用英文交流，“對于不會英文的雇主來說確實是一個困難，溝通只能靠比手劃腳。”此外，菲傭雖然會做中餐，但主要還是要雇主教，“煲湯也會，但只會簡單的滾湯，你要她煲清補涼她就不會了，要你教。”

徐女士認為，語言和飲食等都是可以克服的小問題。因為她最看重的是對小孩的照顧，“我覺得菲傭照顧小孩更有愛心，是真心愛小孩的，小孩在她的照顧下也更陽光。”

徐女士請的菲傭中，既有大學畢業生也有中學畢業生，但都考取了家政服務方面的資格證，有的在中國港臺地區，或沙特等地工作過。她認為，菲傭在打掃衛生、收拾衣服、照顧小孩等家政服務上十分專業。

對于內地部分城市開放引入菲傭的消息，徐女士表示歡迎，“引入競爭也許價格會下降一些。”不過她認為，進來的人多了可能也許會產生新的社會問題，比如在香港特區，菲傭已經形成一個小團體。

市場

菲傭中不乏雜牌軍

某中介公司孫女士表示，青睞菲傭的雇主大多是企業高管或企業老板，他們主要看中菲傭會說英文和能夠保護隱私。由于簽證困難，往往是供不應求，有時候來了三四位菲傭，兩三天就會被雇主請走。雖然公司在廣東，但雇主來自全國各地都有。

據孫女士介紹，部分菲傭讀過大學，受過良好的教育，在菲律賓月平均工資只有折合人民幣1500元左右，但是如果來中國做菲傭，至少可以賺6000元以上，對這些受過教育的女性來說有很大的吸引力。

雖然菲傭給人專業的印象，但在中國內地做黑工的菲傭素質參差不齊。孫女士說，她負責過近20位菲傭，但幾乎都沒有經過專業培訓，也沒聽說過考取了資格證。菲傭來到中國內地會在中介公司學習簡單的禮儀，比如如何打招呼、泡茶待客、分臺吃飯等，以及學習做中餐。另一個中介人士也說，原本公司有培訓點，現在已經撤掉，但菲傭都在馬來西亞、新加坡、中東地區工作過，有一定技能。

此外，有的中介還會以支付簽證費和機票費為由扣起菲傭的部分工資，有的菲傭不愿交錢給中介，工作不久就消失，再通過別的中介，或者通過朋友介紹到別的雇主那里工作。所以才有了雇主扣起護照的做法。她還曾經遇到一位雇主投訴，菲傭偷了家里的錢，但因為不合法，沒有報警，最后也不了了之。

菲傭Lisa也承認，她們大部分都沒有接受過家政服務的培訓，但菲律賓女性天生就會做家務，從小開始，母親就會教她們打掃屋子和做飯，所以還是能夠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