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忽略了這個七星湖全稱為“七星湖假鼠婦草濕地公園”。 陳智卿介紹說,假鼠婦草常見于海拔1100米以下,而在海拔1500米左右的七星湖濕地公園長勢良好,實屬罕見,富有科考和觀賞價值。 于是,塞罕壩人懷著敬意,以一種草的名義,為一個景區(qū)命名。 草是有生命的,樹也一樣。生命之物總是要患病的。如何給森林治病,塞罕壩人自有路數(shù)。 林場森林病蟲害防治檢疫站站長國志鋒介紹說,對于森林病蟲害防治,塞罕壩有個總體原則:能森林自控的,不人為干預;能小范圍控制的,不擴大面積防治;能采取天敵、物理防治的,不用化學藥劑。 “目的就是將環(huán)境污染降到最低,最大限度保護非防控對象,促進森林形成自控機制,維護生態(tài)平衡。”國志鋒的意思是,“林子”能自行解決的,就讓它自己動手。 對于防火的事,塞罕壩人則是牢牢握在手里,一刻也不撒手,“森林如萬寶藏,資源財富里面藏。若是防火不為重,定是富土變窮壤”。 林場防火辦主任吳松告知,塞罕壩林場防火的考核辦法是定量的,采取的是“百分制”,每一分都是落地的,很明確,可操作。 比如,隨機抽查發(fā)現(xiàn)護林員的巡更系統(tǒng)手機人為損壞或者丟失了,每部扣0.1分;防火宣傳專用廣播設備損壞了,無法使用,扣1分;護林防火緊要期,各分林場主管領導如果不接聽電話,每次扣0.5分;專業(yè)撲火隊員的單兵裝備,包括撲火服、頭盔、手套、撲火靴、挎包、水壺、毛巾、風鏡、急救包、手電筒,缺少一件扣0.1分。 關鍵是,這么一路算下來,90分以上才達標。 一旦不達標,好了,緊跟著一長串的處罰措施,硬碰硬,毫不留情。 制度在上,有規(guī)可循,清清楚楚,容不得半點的僥幸與懈怠。 就這么著,塞罕壩人在防火上自己給自己念“緊箍咒”,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 在這個防火“百分制”定量考核辦法中,有一大項是“資源管護”,明確一旦發(fā)現(xiàn)牲畜進入幼林地,包括發(fā)現(xiàn)牲畜糞便,每次扣0.2分。 當年,劉琨見著的塞罕壩“無林無草無牛羊”,是因為牛羊不來了。如今的塞罕壩,是不讓牛羊來。于是,現(xiàn)在的塞罕壩,“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難見牛羊”。 防蟲、防火、禁牧,為了保護這片林海,塞罕壩人亮出一套組合拳。 但他們不滿足于“守”,而是也有“攻”。塞罕壩人的“拿手好戲”就是見縫插綠、見空植綠。這五年,他們開始向石頭要綠色。 經(jīng)過幾代人的艱辛勞作,塞罕壩能植樹的地方基本上都被綠色占領了,“肉都吃光了”,好一點的“骨頭”也給啃完了。要說綠色在塞罕壩已經(jīng)趨于飽和了。但塞罕壩人不避短,因為還有“硬骨頭”。 一些石質陽坡,土層瘠薄、巖石裸露、地處偏遠、施工難度大,有的坡度甚至達到46度。塞罕壩人說,綠色無盲區(qū),綠色要徹底。既然鐵樹能開花,石頭上自然也能種樹。 他們把這個工程命名為“攻堅造林”,完全是向改革縱深處挺進的陣勢。 整地如何動手?“沿等高線,利用人工進行穴狀整地,穴面規(guī)格為長70厘米×寬70厘米×深30厘米,較常規(guī)整地規(guī)格有所加大,采用‘品’字形配置,有效攔截地表徑流”。 樹種選擇有哪些要求?“以抗干旱能力強的樟子松和油松容器苗作為主要栽植樹種”,苗齡在三四年之間,苗木高度控制在20厘米至30厘米。 還有特別提示,“苗木栽植完成1周后,進行二次踏實,充分做到根土密接,防止透風失水”。 這些內容摘自論文《塞罕壩林場開展攻堅造林的成功經(jīng)驗與思考》,作者司宏圖,來自塞罕壩第三鄉(xiāng)分場。 塞罕壩的造林與管護,歷來都是科研力量“唱大戲”。一群知識分子,甘心在這里觀察樹、研究樹、發(fā)現(xiàn)樹。 這五年,塞罕壩完成《壩上地區(qū)華北落葉松人工林大徑級材培育技術研究》《塞罕壩自然保護區(qū)生物多樣性研究》等5項課題研究,開展《油松、華北落葉松高效培育與經(jīng)營關鍵技術研究》《華北土石山區(qū)典型森林類型可持續(xù)經(jīng)營技術研究》等4項協(xié)作研究,評審通過《河北省白毛樹皮象防治技術規(guī)程》《河北省樟子松人工林撫育技術規(guī)程》等3項地方技術標準。 塞罕壩的659種植物,也被納入研究的視野。“在特有植物中,光萼山楂是新發(fā)現(xiàn)的一個耐寒耐旱種,保存了良好的基因遺傳性。”《塞罕壩森林植物圖譜》記載道。 風光攝影家姜平則以藝術的視角,丈量著塞罕壩的一草一木,“高低起伏的山崗之間夾雜著一塊塊草場和湖泊,晨曦中耀眼的白樺樹、夕陽下牧歸的牛羊和秋風前短暫的油菜花,構成了塞罕壩典型的地貌特征和美麗的塞外風景。這種自然條件,非常適合攝影創(chuàng)作”。 他出版的畫冊《風光攝影解析:塞罕壩》,以塞罕壩的風景為例,講述著與風光攝影有關的甲乙丙丁。 塞罕壩經(jīng)得住360度全域性的研究與打量,最根本的還是新的生態(tài)思想在奠基在涵養(yǎng)。 塞罕壩之路,是播種綠色之路,亦是捍衛(wèi)綠色之路,更是以綠色發(fā)展理念為引領為方向的通往未來之路。 這就是塞罕壩的“根”。 一個蓄滿精神能量的“林子”,向著壯闊的天空拔節(jié)生長 “一松一竹真朋友,山鳥山花好弟兄。”在塞罕壩林海漫步,眼與耳,身與心,是可以完全托付的,不設防。 無邊無沿、無窮無盡的綠色,清新、雅潔、恢宏、明亮,令人心安,有著向上的牽引力。 飲水思源,睹物思人。 塞罕壩有片“尚海紀念林”。好一個齊整、蔥翠的“林子”,銘刻著以林場首任黨委書記王尚海為代表的創(chuàng)業(yè)元勛們的功績。 林場建設初創(chuàng)時期,困難堆積如山。為了穩(wěn)定軍心,王尚海一跺腳,從承德舉家遷往壩上。副場長張啟恩,原林業(yè)部造林司工程師,北京大學畢業(yè)生,硬是說服愛人揮別京城,舉家上壩。 燕趙大地,再次響起“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歌。 悲歌一曲唱罷,旋即轉入寂寞。無邊的寂寞,始終是塞罕壩的“敵人”。 73歲的尹桂芝,18歲時秉持“祖國的需要就是我的志愿”的信念,來到塞罕壩,“沒活干,那就找活兒干,干啥還得往前干”。80歲高齡的“老壩上”張省也說:“當時就看誰能干。誰能干就跟誰比。比著干,得勁!” 化解白天的寂寞就找活兒干,安頓晚上的寂寞就人為制造聲響。 “年輕人沒啥活動,上山參加生產回來,基本上就在宿舍待著,看看書。太悶了,就喊兩聲,亂唱幾句,敲敲洗臉盆子。就這樣。”建場初期的技術員李信說。 55年了,寂寞依然難以驅除。 塞罕壩在偏僻地帶設有多處望火樓,一般都是夫妻終年住著,觀察火情,被譽為“森林的眼睛”。 劉軍和齊淑艷駐守的陰河分場亮兵臺營林區(qū)望火樓,是整個塞罕壩林場的制高點。舉目一望,茫茫林海盡收眼底,就專門辟名為“望海樓”。這里距離林場駐地有一個小時的車程,一路上除了樹,還是樹,偶見一個人影,都讓人心生暖意與欣悅。 他們的任務就是每15分鐘登高瞭望一次,看看四周是否冒煙了。這份工作,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兩口子生活了11年,“該吵的架都吵完了”。原本性情上就好靜的劉軍,笑起來也是一個“慢動作”。 實在是“熬得慌”,劉軍看見央視播放著《跟徐湛學國畫》節(jié)目,頓時來了興致,“尋思”著那就學畫畫吧。 初中一年級就輟學了的劉軍,人到中年,給自己找了個愛好。邊學邊畫,邊畫邊學,他感覺沒有那么難,“你看,畫個松樹枝,拿毛筆往紙上一戳,就出來了”。 他畫有《賞秋》《一覽眾山小》《春江水暖》《松鼠送福》《長壽圖》《百財聚來圖》,還有一幅,兩只貓咪,瞪大眼睛,豎起耳朵,全神貫注,相互偎依著。劉軍將之喚名《守望》。 “守望”,是當代塞罕壩人的人生關鍵詞。他們在守望塞罕壩的氣息。用作家石英的話說,整個塞罕壩都散發(fā)著“一種清冽、芳香、甜潤而又略含酸爽的使人清醒、促人向上的氣息”。 他們在守望塞罕壩的綠色。用編輯家崔道怡的話說,塞罕壩的綠是“碧綠、翠綠、嫩綠、油綠”,是“飽含著脂肪與水分、充盈著生命之原色的綠”。 他們在守望塞罕壩的美麗。用攝影家李英杰的話說,塞罕壩的自然美“詮釋了世間所有的永恒、浩瀚、廣袤、和諧與力量,是原生態(tài)的美,是真正的自然美”。 守望守望守望,他們以立正的身姿長成了一棵棵參天樹。 站在那棵被譽為“功勛樹”的落葉松前,李瑛老先生的詩句再次在耳邊回蕩: “我驕傲,我是一棵樹, ………… 我是廣闊田野的一部分,大自然的一部分, 我和美是一個整體,不可分割;我屬于人民,屬于歷史,我渴盼整個世界 都作為我們共同的祖國。” 你分明能感知到,這里的“我”,不僅是一棵樹,也是塞罕壩的百萬畝林海,更是創(chuàng)造著傳承著塞罕壩精神的塞罕壩人。 守望守望守望,他們練就“塞罕壩式”的樂觀。 “一日三餐有味無味無所謂,爬冰臥雪苦乎累乎不在乎。”這是當年的塞罕壩人擬就的對聯(lián),橫批:志在林海。 而現(xiàn)代塞罕壩人在遇事抱持樂觀態(tài)度上不輸前輩。 由于長年在海拔1010米至1940米的地方工作生活,塞罕壩人的皮膚偏黑。他們就自嘲是“黑蛋”“黑煤球”“黑土豆”。 轉而,他們有時也“冒充”一把文化人,自稱是“林家鋪子”的。 守望守望守望,他們這群傾心制造“氧氣”的人出手大方。 數(shù)據(jù)顯示,塞罕壩每年釋放氧氣54.5萬噸,可供199萬人用上一整年。 塞罕壩這個“林子”更在釋放著精神的“氧氣”。 因為這個“林子”的帶動,林場所在的河北省承德市造林綠化步入“加速度”跑道,全市森林面積3390萬畝,森林覆蓋率超過56%,再造了25個塞罕壩。 因為這個“林子”的感召,更多的人享受著一種有遠見的生活方式。 劉國是塞罕壩北曼甸分場四道溝營林區(qū)的一名護林員。他的任務,就像歌曲唱的“大王叫我來巡山”,要在沿途開展防火宣傳,扣留所有火種,查看所轄范圍是否有人為或牲畜毀林現(xiàn)象。他每天都要寫巡山日記,營林區(qū)主任還要“批改”。 不過,劉國已經(jīng)從“要我巡山”轉向“我要巡山”。他說:“有事沒事,有點沒點,就喜歡到山里走一走、看一看,要不然就不舒服、不踏實。” 在壩上感到舒服與踏實的,還有8歲的劉笑宇。 平時劉笑宇在臨近塞罕壩的鄉(xiāng)鎮(zhèn)上讀書、生活。正值暑期,他就跟著家人上壩了。見著時,他正和另外兩個小朋友組成“尋寶小分隊”,在草地上嬉戲,“我喜歡壩上,可以一直跑,跑呀跑,一口氣跑好遠”。 在大自然的懷抱里,他是一個舒舒展展的人。 7月12日傍晚,在七星湖假鼠婦草濕地公園“松毯天成”景點,一個小男孩撿起一枚松果,問媽媽這是什么。媽媽告訴他,這是松果,里邊有松樹的種子。種子慢慢長大了,就是身旁的這些小樹苗。 “小樹苗”這三個字令小男孩眼神一動,旁若無人地念起了童謠:“園里一排小樹苗,根根栽得一般高。小樹苗,嫩又小,搖一搖,就摔倒。小朋友們愛樹苗,你不碰,它不搖,掛上一張小紙條:人人愛護小樹苗。” 小男孩來自北京,名叫郭恒銘,正讀著幼兒園。媽媽晁華說,這是第一次聽兒子唱起這首童謠。 這么個地方,這么個時刻,“愛護小樹苗”的星光,在這個4歲孩子的腦海中閃爍著。 一顆美好的種子正在他的心底發(fā)芽。 孩子們意味著未來。成人理當要為他們傾心愛著的綠色護航。 塞罕壩人是榜樣。 “什么人?一顆綠色的心,一臉的剛毅與幸福。”在奔向中國夢的征途上,有人問。 “塞罕壩人!”回答響亮而有力。 “什么人?把生態(tài)的事看得這么透徹,行動上這么果斷。”在人類描繪生態(tài)文明前景的漫漫畫卷邊,有人問。 “中國人!”回答更堅定、更鏗鏘。 (新華社北京8月6日電,載2017年8月4日《光明日報》,作者系光明日報記者,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理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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