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豐股份遭環保督察風暴背后：上市之際便被舉報

輝豐股份遭遇環保督察風暴背后：上市之際便被舉報，收到相關信訪130余件

《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劉照普 | 江蘇報道

責編：陳惟杉

(本文刊發于《中國經濟周刊》2018年第18期)

近期，因涉嫌環境污染問題，江蘇省鹽城市輝豐生物農業股份有限公司(下稱“輝豐股份”，002496.SZ)遭到中央環保督察組專項督察，4月20日，生態環境部發布相關情況，引發深交所、證監會等監管部門連鎖反應。

其實，作為全國農藥行業的大型企業，輝豐股份2010年啟動A股上市之際，其涉嫌污染環境、偷埋暗管排放有毒污水等情況就被曝光，但在質疑聲中該公司仍于2010年11月上市。8年來也不斷有村民和媒體揭露其嚴重污染環境的行為，直到今年被中央環保督察組和相關部門徹底查處。

記者調查：輝豐股份2010年上市之際便被舉報偷埋暗管排放污水

2010年5月底，輝豐股份意欲登陸深市中小板，消息一經發布，便有舉報稱其污染環境。記者曾于2010年6月初赴江蘇省鹽城大豐市龍堤鎮輝豐農化廠，也就是輝豐股份老廠調查。

彼時，當地群眾曾向記者介紹稱，廠區地處鹽城市大豐市(編者注：2015年大豐市撤市設區，現為大豐區)龍堤鎮居民集聚區，周圍百米范圍內的村民不敢開窗戶，嗆人的農藥味四處飄散，地下水受到嚴重污染，村民們甚至將該廠稱為“731毒工廠”。

2010年6月3日，記者抵達輝豐農化廠時，刺鼻的農藥味撲面而來。記者在廠區背面圍墻處發現，有黑水散發著惡臭。

在廠區西面，被當地人稱為“五排河”的一條小河自北向南流淌，水質發黑，記者發現水里連綠苔雜草都不生長。沿著廠區西面圍墻向南走10米，“五排河”在廠區西南角被泥土堤壩攔住。附近的村民稱實在受不了農化廠的污染，為防止污水向南流淌，村民便在廠區西南角筑起堤壩，截斷“五排河”。

當地村民向記者舉報稱，輝豐股份自拉約5公里長、直徑達30厘米的管線，沿著當地的“六排河”向斗龍河排污。在幾位熟悉情況的村民的帶領下，記者曾從廠區向東，一路沿著“六排河”流向追蹤這條排污管線。

在車灘村老三組灌溉閘附近，一位村民稱該處可以摸到排污管線，記者脫下鞋子跳入水中，在用手觸摸管線時發現管線破了一個洞，暗管里的水正在向“六排河”里涌流。再向前步行約兩公里，便來到“六排河”與斗龍河交匯口，空氣中刺鼻的農藥味一陣陣襲來。在兩位當地村民的指引下，記者攀著樹干來到河邊，看到水面上一個碗口大的漩渦泛著渾濁的水花，不停地有污水向外涌出，村民介紹，這便是輝豐股份鋪設幾公里管線向斗龍河里排放的污水。

“當地黨委、政府不作為、慢作為問題十分突出”

2018年4月20日，生態環境部發布相關情況稱，根據群眾舉報，生態環境部組成督察組于2018年3月中下旬對輝豐公司嚴重環境污染及當地中央環保督察整改不力問題開展了專項督察，發現輝豐股份公司環境違法問題嚴重，主要有4項，包括非法處置危險廢物、違規轉移和貯存危險廢物、長期偷排高濃度有毒有害廢水、治污設施不正常運行。此外，輝豐公司為應對督察組現場檢查還臨時編造危險廢物管理臺賬，并提供虛假報表。

根據生態環境部通報的情況，此次專項督察主要針對輝豐股份位于江蘇省鹽城市大豐港石化新材料產業園的主廠區，而非2010年記者前往調查的“老廠區”。

情況通報中提到，輝豐公司嚴重污染問題主體責任在企業，但當地黨委、政府及其有關部門環保不作為、慢作為問題也十分突出。

2016年7月至8月，中央環保督察組進駐江蘇省后，先后兩次交辦反映輝豐公司污染問題突出、違規存放高濃度廢水并利用雨天偷排的群眾舉報。但鹽城市及大豐區在查處過程中避重就輕，僅就企業環境管理提出整改要求，未對偷排高濃度廢水問題開展針對性調查，最終以舉報不實為結論向社會公開。

2013年以來，鹽城市及大豐區黨委政府及其環保部門共收到上級轉辦或群眾直接舉報涉及輝豐公司環境污染問題的信訪130余件，但均未引起足夠重視，未組織深入核實，查處工作流于形式。在新《環境保護法》實施3年多的時間里，除在中央環保督察組進駐時就企業危險廢物未網上申報問題罰款5萬元外，再未對企業環境問題進行實質性處罰。

2017年12月，根據群眾舉報，大豐區在江蘇科菲特生化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下稱“科菲特”，系輝豐股份子公司)廠內挖掘出違法填埋的農藥殘渣等危險廢物50余噸，但工作中途而止，不僅沒有繼續挖掘處理到位，而且也未對企業依法進行查處，助長了企業僥幸心理。2018年1月，群眾通過律師致信鹽城市委、市政府，反映輝豐公司在2017年利用暴雨偷排高濃度廢水情況，但鹽城市環保局未經核實，即于2018年1月25日公開調查情況，認定輝豐公司不存在環境違法問題。

查處進行時：兩高管被采取強制措施

輝豐股份4月19日晚公告稱，公司及其子公司科菲特近日分別收到鹽城市環境保護局出具的《行政處罰決定書》和《行政處罰事先(聽證)告知書》。鹽城市環境保護局向輝豐股份合計處罰款148萬元，擬對科菲特合計處罰款62 萬元。輝豐股份表示，以上行政處罰預計不會對公司的生產、經營造成重大影響。

4月21日，江蘇省環保廳官方微博公告稱，公安機關已依法對輝豐股份11名涉案人員采取逮捕、刑事拘留、監視居住等強制措施；紀檢監察機關已對負有責任的大豐區5名黨員干部給予黨紀處分、政務處分，還將對市區兩級相關領導和職能部門人員做進一步從嚴處理，并責成大豐區委、區政府作出深刻檢查；對輝豐股份存在環境問題的11條生產線停產整治，對排查出的問題制定21項措施推進整改，對挖出的疑似危廢實施安全封存。目前案件查處工作正在依程序快速進行。

深交所4月21日對輝豐股份遭環保核查對經營影響、報告延期等相關情況進行問詢。4月23日，輝豐股份因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被證監會立案調查。

而自環保問題被曝光后，截至5月2日，輝豐股份已對外宣布有兩名高管因涉環保污染案被采取強制措施。4月27日，輝豐股份公告稱，因嚴重污染環境案，輝豐股份董事、副總經理季自華被公安機關執行指定居所監視居住。此前公司還公告稱，3月22日，輝豐股份副總經理、下屬子公司華通化學總經理奚圣虎家屬收到其被拘留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