齟齬不斷，美歐分歧持續加大

日前，七國集團外長會和北約外長會議分別在法國迪納爾和美國華盛頓落幕。這兩場通常用來展示“美歐團結”的會議卻在分歧中收場。在巴以問題以及與伊朗關系問題上，七國集團內部存在明顯分歧，未能達成實質性共識。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缺席七國集團外長會，也反映出美歐分歧持續加大。為了紀念北約成立70周年舉行的會議原本計劃由各成員國領導人參加、時間持續一周，然而由于美國近期在軍費開支等議題上頻繁批評歐洲盟友，主辦方最終將會議降格為外長會。

4月4日是北約成立70周年，為期兩天的北約外長會當天在華盛頓“低調”落幕。美國媒體披露，以往北約“十年慶”通常會舉行領導人峰會，并舉行相關大型慶祝活動，然而此次會議卻降格為外長會，北約之所以低調“慶生”，主要是因為擔心美歐矛盾進一步公開化。

北約秘書長——

北約盟友之間的分歧越來越大，這是我們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盡管北約外長會會后發表的聲明和新聞稿都強調了北約成員國在主要議題上的“共識”，但美國和歐洲盟友在軍費分攤問題上爭吵激烈，凸顯了北約內部的嚴重分歧。美國副總統彭斯4月3日指責德國，要求德國在軍費分攤上“做出更多行動”。德外交部則回應說：“德國對北約的貢獻不能僅看國防預算。”

就連現任北約秘書長斯托爾騰貝格也對美歐分歧感到擔憂。“北約盟友之間的分歧越來越大，這是我們不得不接受的事實。”斯托爾騰貝格說。美國前駐北約大使尼古拉斯·伯恩斯和道格拉斯·魯特4月2日在《華盛頓郵報》撰文稱，美國領導人對北約本身產生懷疑，這在北約歷史上從未有過。

法國外長勒德里昂在4月6日結束的七國集團外長會新聞發布會上坦言：“在巴以沖突和對伊朗關系問題上，七國集團外長存在分歧。”鑒于去年加拿大七國集團峰會因美歐、美加矛盾導致“不歡而散”的尷尬，本次法國舉辦的七國集團外長會避開關稅與貿易、氣候變化等分歧巨大的議題，轉而側重討論反恐、網絡安全、非洲局勢、男女平等等具體問題。即使如此，會議仍然在重大熱點議題上未能形成共識。

德國資深外交官——

現在跨大西洋關系的危機更為嚴重，正面臨全面倒退

今年4月初，德法兩國外長透露將建立“多邊主義聯盟”，但未邀請美國參加。據報道，該計劃將在今年9月聯合國大會會議上正式宣布，旨在維護全球化與國際合作，其針對美國的意味頗濃。

不少分析人士認為，雖然美歐雙方一直沒有偏離盟友關系的軌道，然而在美國現政府上臺之后，傳統的跨大西洋關系卻日趨緊張，美歐雙方的分歧和矛盾越來越明顯。

過去兩年多來，美國政府分別從兩條戰線向歐洲盟友“發難”。一是在防務領域，美國頻繁指責歐洲國家在北約軍費開支上“不給力”，抨擊其“搭便車”，要求其提高防務支出，否則將考慮退出北約，“不再保護歐洲”。另外在經貿領域，去年3月美國宣布將對進口鋼鐵和鋁產品分別征收25%和10%的關稅，其中就包括來自歐盟的鋼鋁產品。有分析認為，美國政府在軍費分攤和關稅方面的強硬表態，將美歐關系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讓跨大西洋裂痕一時難以愈合。

此外，美國宣布承認耶路撒冷為以色列“首都”、承認以色列對戈蘭高地擁有“主權”，遭到許多歐洲國家的反對。美國單方面退出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與應對氣候變化的《巴黎協定》，同時在貿易問題上頻繁向歐洲國家發難，也令美歐關系持續緊張。

“歐洲人對美國的做法無所適從。”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高級研究員菲力浦·勒科爾對本報記者表示，法德等國都向美國大使抱怨，美國外交政策變化太快，他們跟不上節奏，也很難制定長期戰略。

“跨大西洋關系現在處于新的危機時刻。”德國資深外交官沃爾夫岡·伊辛格如是說。曾擔任德國駐美國大使、現任慕尼黑安全會議主席的伊辛格對跨大西洋關系的跌宕起伏感同身受。他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德美雙方的分歧以前多針對特定議題或政策，雙方愿意努力縮小分歧。現在，雙方之間的不協調是全面的，不僅在“北溪2”天然氣管道項目和貿易關稅等具體問題上意見相左，在北約軍費分擔和歐洲一體化等根本性問題上也立場不同，“現在跨大西洋關系的危機更為嚴重，正面臨全面倒退。”

哈佛大學學者——

美國在歐洲的軍事存在不會改變，但希望歐洲人自己付錢

“美國與歐洲的關系正呈螺旋式下降。”美國布魯金斯學會美歐中心主任、高級研究員托馬斯萊特說，美國由于貿易政策、退出《巴黎協定》和伊核協議等，讓美歐關系面臨嚴重挑戰。

而在奧巴馬政府時期擔任對歐事務高級官員的紐約大學教授斯賓塞·菲力普斯看來，美國正在更廣泛的層面上對歐洲——大西洋機制懷有敵意，“歐洲人正在懷疑跨大西洋關系是否已經無可挽回，至少在未來幾年是這樣”。

俄羅斯政治學家、政論家德米特里·謝多夫日前發表題為《美國和歐洲的政治路線分歧》的文章稱，兩年來美國政府推行的“美國優先”政策足以令歐洲開始重新審視跨大西洋體系。“美國優先”與其歐洲盟友的利益產生了直接矛盾，2019年美歐分歧將進一步擴大。

當前，跨大西洋關系面臨嚴重危機已是事實。不過，綜觀美歐發展歷史，不乏蘇伊士運河危機、法國退出北約軍事指揮體系、伊拉克戰爭等危機，雙方在經貿領域也時常“大打出手”，但并未徹底動搖美歐關系根基。從根本上說，美歐仍然是相互依靠的。歐洲離不開美國，無論是安全保障、經貿關系還是國際問題，均是如此。而美國不論維持世界霸權、開拓市場還是維護西方價值觀，也少不了歐洲盟友的幫襯。

“美國在歐洲的軍事存在不會改變，但希望歐洲人自己付錢。”哈佛大學學者勒科爾對本報記者說，“從長遠來說，歐洲仍然會努力適應美國的不可預測”。（章念生 任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