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3日，韓彩蓮給兒子豐大小喂水。新華社記者 潘昱龍 攝
新華社沈陽5月30日電（高爽）4個月大時，一場高燒使豐大小的智力永遠停留在嬰童時期，且無法咀嚼進食；38年來，韓彩蓮將兒子看作“雛鳥”，嘴對嘴喂食。一天三頓熱菜熱飯、永遠干凈整潔的穿著……母愛的堅守，捍衛著病兒生存的尊嚴；嘴對嘴的生命通道，詮釋著母愛的偉大。
“長不大”的孩子
今年64歲的韓彩蓮是遼寧省朝陽市喀左縣河沿村居民，她的大兒子豐大小今年38歲。豐大小4個月大時，因突發高燒不退被緊急送到醫院，經檢查確診他患有流行性腦脊髓膜炎。“醫生說我兒子的病情非常嚴重，即使搶救過來，也是重度殘疾。”據韓彩蓮回憶，她望著懷中弱小的兒子，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是繼續治療，還是放棄，艱難的抉擇考驗著這個并不富裕的家庭。幾乎沒有過多考慮，豐興富、韓彩蓮夫妻倆就做出了決定——“只要孩子還在喘氣，就不能放棄他。”
豐大小在醫院里搶救了22天，夫妻倆日夜憂懼了22天。“兒子總是抽搐，抽的時候就得吸氧，那時候氧氣袋數量少，袋子里剩一點點氧氣我都要擠出來給他用。”說到這里，韓彩蓮的眼眶噙滿了淚水。
經過搶救，豐大小的病情穩定了，可他卻“長不大”了。
雖然身高發育正常，但嚴重的后遺癥使豐大小的智商停留在嬰兒期，聽不懂也不會講任何話，手不能抓握。更糟糕的是，在豐大小救治的過程中，韓彩蓮漸漸沒有了母乳。“好不容易救活了，我不能眼見著孩子被餓死。”那時候沒有細糧，韓彩蓮只能將食物咀嚼碎，然后口對口喂給兒子。
這一喂，就是38年。
嘴對嘴喂食38年
患病后，豐大小只會吞咽，不會咀嚼，順利進食飲水成為他生存的第一關。起初，對于尚在襁褓中的豐大小來說，嘴對嘴喂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到后來，豐大小吃飯喝水必須母親嘴對嘴喂，換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早就試過不嘴對嘴喂他，可他寧可餓著也不張嘴。后來想，只要他肯吃、能活著，比啥都強。”看著不肯進食、日漸虛弱的兒子，韓彩蓮最終沒有忍心。
豐大小不會說話，甚至不會發出渴或餓的信號。看到韓彩蓮喝水時，他就條件反射式地坐到母親跟前，母親含一口水，他就立刻伸嘴過來。
所以，韓彩蓮進食飲水時，總有一縷目光注視著兒子。
農村家庭，農忙時節少吃一頓飯是常事，可近40年間，豐大小的一天三頓熱菜熱飯從未間斷。“我邊吃邊喂，自己咽得少，喂給他的多，喂慢了他等不得。”韓彩蓮很瘦，體重只有不到100斤。
長期咀嚼使韓彩蓮的牙齒不堪重負，“我嘴里一大半都是假牙，不到50歲就開始掉牙。”說著，韓彩蓮取下假牙，上邊滿是深深淺淺的磨痕。
他用眼睛叫我“媽”了
豐大小的成長速度比同齡人慢許多，五六歲時才學會坐立。“每天去地里干活之前，我得在炕沿邊壘上被子、枕頭，怕他從炕上掉下來摔傷。”韓彩蓮回憶說。
“哥哥八九歲的時候還不會走，我每天放學后就背著他去遛彎，我全部的童年就是背上的哥哥。”豐華娟是韓彩蓮的二女兒，比豐大小小2歲，當時小小年紀的她也主動照顧哥哥。
為了提高豐大小的生存質量，韓彩蓮架著他教他走路。“10歲時他終于學會走了，雖然弓著腿走不快，還總打碎手邊的物件，但我還是很開心。”韓彩蓮欣慰地說。
如今，豐大小每天的生活簡單而重復，但瑣碎的細節中飽含母親的付出與愛。有時農忙結束，一起耕作的鄰居要來家里串門，韓彩蓮總是抱歉地讓別人在大門口等上幾分鐘。“兒子大小便不能自理，我得先回屋里收拾一下。孩子病了，但要活得有尊嚴。”韓彩蓮說。
“每次去她家串門，屋里都特別干凈，也沒啥異味，我是去年才知道她兒子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真是看不出來！”同村村民趙秀華夸贊道。
“她年輕時梳著兩條大辮子，很漂亮，這些年為了照顧兒子，她老得太快了。”鄰居張淑榮老人這樣評價韓彩蓮。
多年的操勞使韓彩蓮得了風濕病和高血壓，去年還患上了嚴重的中耳炎，采訪過程中，韓彩蓮不得不一直盯著記者的口型。“我不敢生病，生病了也沒法去住院，近40年我只出過兩趟遠門，每次都沒超過兩天。”韓彩蓮說。
“別人的父母到這個歲數已經安享晚年，我的父母卻還在操勞。”說到這里，豐華娟泣不成聲，全家人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談到遺憾，韓彩蓮說這么多年也沒能聽豐大小叫聲“媽”。“可只要我在身邊，我兒就總看我，他用眼睛叫我‘媽’了。”韓彩蓮笑著說。
5月23日，韓彩蓮在自家院子里喂牛。新華社記者潘昱龍 攝
5月23日，韓彩蓮（右）與愛人豐興富乘坐農用車回家。新華社記者 潘昱龍 攝
5月23日，韓彩蓮在為兒子豐大小洗臉。新華社記者 潘昱龍 攝
5月23日，豐華娟回憶小時候照顧哥哥的場景時眼眶中充滿了淚水。新華社記者 潘昱龍 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