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風及腐 覆水難收

浙江省杭州市政府辦公廳原一級巡視員何美華嚴重違紀違法案剖析

何美華，男，漢族，1961年10月出生，1978年10月參加工作，1983年11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浙江省東陽市橫店鎮黨委副書記、鎮長，東陽市橫店鎮黨委書記，金華市委副秘書長、婺城區委書記、婺城區人大常委會主任，金華市委副秘書長、辦公室主任，金華市政協副主席、市委統戰部部長，義烏市委副書記、市長，金華市副市長，義烏市委副書記、市長，杭州市委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杭州市大江東產業集聚區黨工委書記、管委會主任，杭州市錢塘新區管委會主任，杭州市政府辦公廳一級巡視員。

2021年3月，何美華涉嫌嚴重違紀違法，主動投案，接受浙江省紀委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并被采取留置措施。2021年9月，經浙江省紀委常委會會議研究并報省委批準，決定給予何美華開除黨籍處分；由省監委給予其開除公職處分；收繳其違紀違法所得；將其涉嫌犯罪問題移送檢察機關依法審查起訴，所涉財物一并移送。2021年11月，經浙江省人民檢察院指定管轄，紹興市人民檢察院以何美華涉嫌受賄罪，向紹興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2021年12月，紹興市中級人民法院對何美華以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六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一百八十萬元，對其受賄所得財物予以追繳，上繳國庫。

小節不守，從收一包煙、一瓶酒、一張卡開始腐化墮落，家里的書柜變成了禮品柜

“何美華從小家境清寒，是過過苦日子的。因此尤其努力上進，1978年10月，他進入東陽縣(1988年撤縣設市)某中學任教。”辦案人員介紹，1983年10月，他通過選調到東陽縣任縣委書記秘書。此后，他的仕途一路順風順水，29歲任橫店鎮鎮長，36歲任婺城區委書記，是當時全省最年輕的縣(市、區)委書記之一。2005年，何美華被提拔為金華市政協副主席、市委統戰部部長。

慎始易，慎終難。何美華初入崗位時也曾兢兢業業，取得了一些成績，贏得了領導、同事的認可。然而，隨著崗位的變化、職務的提升，他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生活條件得到改善，卻逐漸丟失了初心。

2007年，何美華受組織重用，出任義烏市市長。

“義烏作為國際商貿城市，是干事創業的大好平臺。但在經濟活躍大環境背后，同樣潛藏著誘惑和風險。”辦案人員介紹。

“逢年過節都會有人送來煙酒、禮品等，如果我不收，就是沒有人情味，顯得‘另類’。”何美華說，“我自身定力不足，又忙于具體工作和繁雜應酬，忽視了政治學習和黨性修養，很快就被不良風氣侵蝕。”

欲望的閥門一旦打開，便給了別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機。不少老板為了達到目的，通過各種方式“圍獵”何美華。比如，老板朱某某為解決企業發展空間問題，連續四年春節都送給何美華金條；老板樓某某為解決該公司辦公樓改建問題，以送茶葉為名，送其金條……

漸漸地，何美華的底線完全失守，對送禮者來者不拒。不論是玉石、手表、畫作、茅臺酒、消費卡，還是人民幣、美金、港幣現金等，何美華通通收下，家里的書柜變成了禮品柜。

經查，2008年至2009年，何美華多次收受浙江某食品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方某某所送雞血石13塊及和田玉制“古玉銅鏡”擺件。

2008年5月、2012年1月，何美華先后收受浙江某車輛股份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賈某某所送金條5塊。

2010年2月、2011年1月，何美華先后收受義烏市某建設開發有限公司實際控制人吳某某所送雞血石印章1枚、“春到苗寨”畫作1幅。

2015年9月至2021年2月每年中秋節、春節期間，何美華先后12次收受某貿易服務集團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馮某某所送的茅臺酒，共計飛天茅臺酒20箱120瓶、“十五年”茅臺酒2瓶……

何美華交代：“我收受的最大一筆現金是老板樓某某送到我辦公室的20萬美金，我收慣了禮品禮金，沒怎么猶豫就放進了保險箱。以為只是兩人經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放在保險箱是最保險的。現在想來，真是自欺欺人。”

不正之風是滋生腐敗的溫床，腐敗往往是“四風”從量變轉為質變的結果。何美華正是從一頓飯、一包煙、一瓶酒、一張卡開始腐化墮落，由風及腐，風腐交織，從不守小節向腐化墮落演變，從破紀走向破法，從人民公仆蛻變為人民罪人。

公私不分，既想當官又想發財，利用多種手段收受財物共計4524萬余元

黨員領導干部的職權、地位來自公權力，公權力一旦“脫韁”，成為攫取個人私利的工具，就可能產生極大風險。

2010年11月，義烏市政府與某建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解除了某生態園項目開發協議，約定以招拍掛方式出讓123畝土地作為補償，在扣除土地出讓金計提項目后，超過地價款部分先征后返。2010年下半年，該公司負責人顧某某與他人合作，以義烏市某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為項目公司，向該集團承包開發上述123畝土地。后因計提費率產生分歧，義烏市政府暫緩向該項目公司返還土地出讓金。

2011年下半年，為盡快取得土地出讓金返還款，顧某某與東陽市某置業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包某某商議，由包某某出面請托何美華幫忙，并向何美華承諾事成后給予其2000萬元好處費。何美華接受請托后，很快就召開市長辦公會議，要求有關部門抓緊實施土地出讓金返還事宜，幫助上述房地產開發公司在極短時間內獲得了26億余元土地出讓金返還款。

“我那時候也不敢直接收，覺得太危險。思來想去，最后以借為名，拿了這2000萬元，投資擬上市的義烏某服飾公司‘以錢生錢’。”何美華說。

在貪欲的驅使下，何美華膽子越來越大，斂財手段也越來越多。

何美華有自己的“小聰明”。他坦言道：“久在體制內，我深知領導干部不能‘既想當官又想發財’的道理，但是依然壓制不住‘想賺錢’的欲望。如何‘兩者兼得’又能‘保護’好自己，我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2018年夏天，老板何某某為某集團有限公司承接杭州市某過江隧道PPP項目一事找到時任杭州市大江東產業集聚區黨工委書記、管委會主任何美華，承諾辦成后給他1000萬元好處費，為了“保險”，雙方約定待何美華退休后予以兌現。

2018年下半年，何美華利用職務便利，通過設置有利于該公司的評標條件、評標比例、評標專家庫等，幫助該公司承接了這個過江隧道PPP項目。該公司承接此工程后，將其中部分工程分包給何某某。為了表示感謝，2019年上半年，何某某向何美華再次表達待其退休后立即兌現該1000萬元，何美華予以認可。

這只是何美華眾多違紀違法事實中的幾筆。經查，何美華利用職務便利，為有關單位或個人在土地出讓金返還、項目用地審批、土地性質變更、稅務稽查處理等事項上謀取利益，收受上述單位或個人所送財物折合人民幣共計4524萬余元，其中1204萬余元未實際取得。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公權為公，絕非用來滿足貪婪心的私器。何美華為欲望所惑，深陷“既想當官又想發財”的泥潭不能自拔，把權力當成為己謀利的工具，偏離軌道，最后落得一無所有乃至身敗名裂的下場。

家風不正，自己在前臺拿公權換人情，胞弟在后臺以人情換私利

“何美華自身違法亂紀，又放松對家人管教，家風不正，問題格外突出。”辦案人員說。

2007年，浙江某裝飾材料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王某通過何美華弟弟何某某(另案處理)請托何美華幫助解決其公司偷稅漏稅被稅務稽查一事。何美華接受請托后，利用擔任義烏市委副書記、市長的職務便利，為王某在上述事項上提供幫助。其間，王某送給何某某100萬元，何美華接受了何某某送來的10萬元。

何美華自我反思道：“經過這一番‘操作’，我給弟弟留下了會收錢辦事的印象，導致他肆無忌憚，打著我的旗號，以幫助辦事為由，收受不少錢財，并用受賄款給我定制購買了高檔家具。”據統計，2007年至2013年，何美華利用職務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與何某某共同收受賄賂572萬元。

何美華在前臺拿公權換人情，何某某在后臺以人情換私利。兄弟二人利欲熏心，一步步走向深淵。

據辦案人員介紹，2014年12月，何美華擔心收受某建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負責人顧某某所送2000萬元賄賂的問題暴露，與東陽市某置業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包某某串供，將2000萬元說成借款，并于2015年1月退回1500萬元，制造還款假象。

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2016年底，省紀委監委就包某某“借錢”給何美華2000萬元一事開展調查。彼時正值組織考察提拔其為正廳級領導職務的關鍵時刻，何美華不甘心就此放棄，在組織找其談話時，遮遮掩掩、避重就輕，不如實講清自己的問題，繼續與包某某等人串供，轉移涉案物品，錯過了向組織如實交代問題的機會。

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等待他的，只能是法律的嚴厲制裁。

2021年初，何美華曾在筆記本扉頁寫下了“五好”人生感悟——“活著就好，自由真好，工作多好，有樂更好，家和最好”，然而，不久，他就因違紀違法而被留置，“家庭和睦團圓是多么幸福啊！”直至身陷囹圄，他才幡然醒悟，自己已在歧路上走得太遠……

何美華懺悔錄(節選)

我是從小山村里走出來的，能成長到正廳級領導干部，每一步都是組織培養、領導關心的結果。包括安排基層鍛煉、艱苦地區磨煉、綜合部門積累、各級黨校培訓、黨風廉政教育等，又委以重任到婺城、金華、義烏、杭州等地工作，自己對組織應該感恩戴德。可是，我卻嚴重違紀違法了，辜負了組織，辜負了領導。

我深知，義烏是國際小商品之都，名氣很大，我在那里當了七年多市長，由于自己出問題，給組織抹了黑，嚴重影響清廉浙江的形象。我內心有一種深深的恥辱感和負罪感，我真誠地向組織懺悔！

我更對不住組織的，是在紀檢監察機關發現我的問題線索，開展調查之時，我欺騙組織，對抗組織，嚴重違反了黨的政治紀律和組織紀律。如與弟弟串供，應對老板送我錢物的調查。尤其是2016年底，組織對包某某“借錢”給我2000萬元一事找我談話。但那時組織考察提拔我為正廳級，我覺得這是最后一次機會，千萬不能失去。于是與包某某等人串通，形成統一口供，沒有講清真實情況，錯過一次組織有可能對我從寬處理的最佳機會，留下終生悔恨！

我要為走上一條貪欲邪路，毀掉自己一生而深深懺悔。今年10月31日，是我的60周歲生日，馬上可以退休養老了，但現在卻身陷囹圄。努力奮斗了四十多年，即將“圓滿”收官，但最終以“階下囚”收場；前功盡棄，身敗名裂，失去自由，丟掉公職，沒了職級、待遇……這代價實在是太昂貴、太沉重、太慘痛了！六十甲子一輪回，跌宕起伏的人生，使我大徹大悟：貪欲邪念千萬不能有！紀法底線千萬不能破！人生之路千萬不能失足！切記世界上永遠不會有“后悔藥”！

我要為自己犯錯，害苦整個家庭而深深懺悔。家庭和睦團圓是多么幸福啊！可我家將是漫長的等待。家中90歲老岳父常年躺在床上，我將無法盡孝；心愛的妻子為家庭付出太多太多，本想自己退休后能幫一把，現在也只能是一種心愿；特別對不住的是我的女兒。平時我對她關愛極少，本想在退休后能為女兒多做點事，就是多燒幾頓飯也行。可自己出事，不僅不能補償父愛之欠，還給女兒又一次沉重的打擊。我真的腸子悔青，痛不欲生，只有以淚洗面。

人生沒有回頭路。我明白自己所犯錯誤之重，罪孽之深，必將受到紀法的嚴厲懲處。我知錯知罪。經過全面檢討和組織審查審理，深知我的案件涉及的人多、事多，數額大，影響大。我對自己所犯錯誤后悔不已，追悔莫及，努力在心靈深處真正悔過自新，并向組織真誠地悔錯悔罪！對自己近三十年利用職權收受的不義之財，包括錢、物、卡等全部如數退繳……

記者 顏新文 黃也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