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蘭加入北約背后的歐洲困境（觀象臺）

□ 張 健

4月3日，芬蘭正式加入北約，成為其第31個成員國，西方特別是英美政界和媒體普遍宣稱，這是俄羅斯的“戰略失敗”，認為“芬蘭將更安全，北約將更強大”。事實上，從北約與俄羅斯將長期對峙和對抗的前景看，芬蘭加入北約既不會讓芬蘭更安全，也不會讓歐洲更安全，反而凸顯了俄烏沖突后的歐洲悲劇。

俄烏沖突爆發以來，歐洲已經發生多重深刻變化。

一是安全環境巨變。歐洲向烏克蘭提供主戰坦克等重型武器和大量裝備，事實上已經與俄羅斯這樣一個軍事大國和核大國處于“交戰狀態”。這本身就極端危險。與美國不同，歐洲與俄羅斯是近鄰，處于北約與俄羅斯對抗的前沿。芬蘭加入北約意味著北約與俄羅斯對抗的進一步升級。這對俄羅斯自然并非好事，但對歐洲就是好事嗎？顯然不是。

二是能源格局巨變。俄烏沖突爆發前，歐洲接近50％的天然氣從俄羅斯進口，約25％的石油也來自俄羅斯。同時，歐洲的制成品大量進入俄羅斯市場。俄歐形成一種高度互補、相互依賴的經濟關系，這是歐洲制造業全球競爭力的基礎。對歐洲來說，受俄烏沖突影響，失去俄能源特別是天然氣供應，意味著能源價格上漲、通脹升高，歐洲在能源上的不安全感和對制造業競爭力下滑的焦慮將隨之加劇。

三是經濟前景巨變。過去幾十年來，歐洲經濟占世界經濟的比重持續下降。俄烏沖突帶來的能源格局變化、地緣政治變化以及俄羅斯市場的丟失將進一步重創歐洲經濟增長潛力，歐洲或將經歷新一輪去工業化。當前，歐洲數字產業已基本上被美國高科技企業所壟斷，如果制造業再流入美國，歐洲的活路在哪里？

四是地緣角色巨變。俄烏沖突凸顯歐洲對烏、對俄戰略的失敗，也凸顯歐洲對美國的依附地位，這是對歐洲地緣角色的又一重打擊。

面對俄烏沖突帶來的巨變，歐洲看似展現了前所未有的團結，實際卻暴露出應對變局的失序和無措——

要戰爭還是要和平？波蘭和波羅的海三國主張對俄強硬，將戰爭進行到底。但德、法等國認識到，從長遠看歐洲安全不能完全排斥俄羅斯，擔心波蘭等國主張的強硬做法可能導致歐洲及北約與俄羅斯的直接沖突。

面對愈演愈烈的生活成本危機，德國大手筆推出2000億歐元能源補貼措施，招致意大利等國“忌恨”。歐盟委員會應法、意等國要求，提出由各國共同出資，設立歐洲主權基金，但這一提議遭到德國等國的反對。

戰略自主還是戰略依附？俄烏沖突爆發后，美國及北約的重要性得到強化，芬蘭已加入，瑞典也將加入。德國、波蘭等國加大購買美國軍火的力度。法國等國則仍然懷抱戰略自主的夢想，希望歐洲不做美國附庸。

要發展還是要安全？俄烏沖突爆發以來，歐盟國家紛紛宣布將增加軍費。但軍費來源要么靠更多舉債，要么靠減少政府社會項目開支，要么大幅加稅，無論如何都將擠占未來發展資源。匈牙利等中東歐國家和一些南歐國家以及德、法兩個大國不太擔心所謂“俄羅斯威脅”，其發展壓力比安全需求更大。然而，這些國家出于“政治正確”等原因被裹挾進歐盟的強硬政策之中。隨著國內民生問題日益凸顯，這些國家對歐盟過于重視美國以及相關安全政策的不滿也在潛滋暗長。

當前，俄烏沖突仍在持續，歐洲面臨越來越難以承受的巨大負擔，對歐盟未來發展也形成嚴重制約。事實證明，北約并未讓歐洲更安全，只是激化了矛盾，加大了風險，制約了發展。歐洲需要有新思維、新戰略和新的歐洲安全構想，如若不然，歐洲將很難走出目前的困境。

（作者系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院長助理）（人民日報海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