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寓情于法的司法裁定

新華網布魯塞爾３月１８日電（記者 孫聞）歐洲司法術語中，委托他人代孕生子的媽媽稱作委托母親。委托母親能否像正常生育的職業婦女一樣休帶薪產假？２０１２年４月，兩位委托母親的這個官司打到歐盟最高級別的歐盟法院。１８日，后者終于作出了裁定。

裁定說，按歐盟法律，相關成員國法院可駁回這兩位委托母親的訴訟請求，也可自主對委托母親休帶薪產假作出規定，并為后一種情況指明了法理路徑和法規出處。這等于為今后成員國作出有利于委托母親的裁定開了綠燈。

歐盟法院的裁定被認為體現了法律的嚴正，又充滿了對委托母親這個特殊群體的關愛，堪稱“寓情于法”。

本案要追溯到２０１２年４月３日。這天，歐盟法院受理了來自英國和愛爾蘭兩家地方法院的有關法律咨詢。

在英國某醫院工作的Ｄ女士請人代孕生子，其中精子來自其伴侶，卵子來自另一位女士。孩子出生數月后，經代孕母親同意，地方法院依英國法律裁定Ｄ女士及其伴侶享有對這個孩子完全且永久的父母責任。

愛爾蘭教師Ｚ女士的情況更特殊。她沒子宮，就用自己的卵子和丈夫的精子，請美國加利福尼亞州一位女士代孕生子。按遺傳學，孩子完全是Ｚ女士夫婦的，代孕母親的身份歸屬對孩子的國籍不產生影響，加州法律也對此予以支持。

Ｄ女士和Ｚ女士均申請帶薪休產假或領養假，但遭拒。理由是她們沒有懷孕過程，且找人代孕生子也不能算領養。隨后二人分別提起訴訟。

由于案件涉及特殊人群權益，且無類似案例可循，受理訴訟的英國和愛爾蘭地方法院向歐盟法院提出咨詢：如果駁回其訴訟請求，是否違反歐盟１９９２年起施行的《懷孕女工指令》，以及是否構成基于性別或身體殘障的歧視。

歐盟法院裁定稱，《懷孕女工指令》只針對“懷孕并生產”的女職工，即使委托母親有能力或已在對代孕所生孩子哺乳，也不能享受帶薪產假，“因此，依據《懷孕女工指令》，歐盟法院不要求成員國批準這類委托母親帶薪休產假”。

為讓成員國法院更清楚“不要求”的涵義，裁定又申明了《懷孕女工指令》的立法初衷：“既然《指令》旨在保護和尊重懷孕女工最基本的需求，所以成員國可自由運用更為有利的規則去維護委托母親的權益。”

這等于告訴成員國法院，可依據《懷孕女工指令》的立法初衷允許委托母親帶薪休產假。

對于駁回訴訟是否構成性別歧視，歐盟法院的解釋非常有趣。裁定說，據歐盟２００６年起施行的《平等待遇指令》，“由于委托父親同樣沒得到帶薪產假，所以拒絕給予委托母親帶薪產假不構成性別歧視”。

裁定同時明確，“拒絕按帶薪收養休假給予委托母親同等休假”超出了《平等待遇指令》的適用范圍，“成員國可自主決定是否給予她們類似收養休假的帶薪休假”。

至于駁回兩位委托母親訴訟是否構成殘障人士歧視，歐盟法院裁定的表述極富人情味。裁定說，法院認為，“毋庸置疑，對一名女性來說，不能生育自己的孩子會給她帶來巨大痛苦”，但歐盟２０００年起施行的《就業平等框架指令》中所說的“殘障”，指的是個體在各種障礙和痛苦交互作用下受到某種限制，使其在同等條件下不能如其他從業者一樣完全和有效率地參與職業生涯。裁定說，不能生育在傳統意義上并不能限制委托母親正常工作或被雇傭，不構成《指令》定義的“殘障”。

“類似案件同樣不在《就業平等框架指令》適用范圍”，這句話寫進裁定，體現了歐盟法院的良苦用心。歐盟國家通常有保障殘障人士權益的專門預算，哪些人算“殘障人士”有明確規定；而且把某類殘障列入保障范圍，往往遭到其他殘障人群的反對。歐盟法院通過這句話幫助成員國掃清了立法障礙。

盡管這份裁定對Ｄ女士和Ｚ女士來說來得有些遲了，但歐盟法院的司法裁定在歐盟具有最高法律效力，可在今后作為“法律”援引，這無疑為歐盟未來委托母親們爭取權益打開了一扇窗。